心中有怨的吴大嫂塞来一个包袱,转身就走。
“孩儿他娘!你去哪啊?”奎哥儿连忙跟上。
“回家!回鹭留圩!”
“噫!那怎行,好不容易来一回,怎也得住一晚再回吧?”
“住甚住?你回去都不过夜,我也不在此过夜!”
“别啊!我带你去参观参观镇淮军招待所吧?”
“不去!”
“我滴祖奶奶,求你去看看吧去了,我扮乌龟驮你成不成!”
男人色急却不可得时,哪里还要尊严!
可听了这句,吴大嫂却站在一颗光秃秃的柳树旁呜呜哭了起来。
他们两口自小是邻居,可称得上青梅竹马。
两人幼时,小吴奎若惹哭了小吴嫂,便会用‘扮乌龟驮你’这一招哄后者开心。
转眼,两人已成婚多年,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中间经历了许多事,譬如生吴宴祖时难产、差点要了吴嫂的命。
譬如吴大哥当年跟随杨大叔起事,留守在家的吴大嫂为防金人捕杀义军家眷,动不动就要抱着不足一岁的儿子在山里躲上一两天至今吴大嫂仍清晰记得山里夜深时听见远处狼嚎呼啸带来的恐惧。
“哭甚啊?”吴奎手足无措。
吴大嫂终于忍不住了,万千委屈化作哭喊:“吴奎,你对我不住!”
“我错了,我错了,莫哭了”
少倾,吴奎拉着吴大嫂的手走向了镇淮军招待所。
远处。
一辆涂有hello kitty图案的马车内,猫儿看见这一幕,不禁笑着摇头道:“吴大嫂也是没出息的,说好今日不让奎哥儿得逞,却还是随他去了。”
一旁,周良浑家默默看着别人夫妻团聚的场面,不禁心有戚戚,“猫儿,我家阿良到底怎回事啊?说是外出公干,却一走两月没个消息,他不会出事了吧?”
说到最后,再次寻人不得的周家嫂嫂忍不住落了泪。
猫儿连忙握了对方的手安抚道:“官人说了,周大哥快回返了!嫂嫂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周家嫂嫂闻言,下意识伸手轻抚微微鼓起的肚子。
猫儿桃花眼下瞄,羡慕的看了一眼。
镇淮军招待所。
“孩儿他娘,这这身衣裳真真好看。”
乙六房内,奎哥儿定定望着吴嫂穿在身上黑绸傲来内衣,抬手抹了一把糊了满嘴的鼻血
是夜。
洒金巷陈府涵春堂二楼卧房。
猫儿偎在陈初怀里,细细把这些天的事说了说。
她给妇人们想的这法子,总结起来就是,与其幽怨,不如提升自己。
眼下,她不止是陈家大妇,也可以说是镇淮军主母。
能让镇淮军中高级军官家眷都服气她,可以极大帮陈初稳定仍处于创业阶段的团队人心。
陈初抱着猫儿的消薄肩膀,衷心说了几句夸赞感谢的话。
猫儿得意的抿嘴笑了笑,又道:“官人还是想办法让嫂嫂们能来蔡州,随了军,大伙的心里才踏实”
这话,藏了些小心机。
其实吧,是猫儿想常伴官人左右,可直接说出来会显得不懂事似的。
若嫂嫂们都能来,她自然也有理由常驻啦。
“嗯,年后吧,年后我会安排。”
“还有呢,那些没成婚的兄长们,咱们夫妻也需为他们多留意了,免得再闹出大郎那种情况。”
杨大郎和徐贞儿的事依旧悬而未决,不过徐家近来态度出现了明显松动,竟有答应让徐贞儿做妾的迹象。
除了大郎,长子的事也把猫儿搞的焦头烂额。
这次,长子罕见的坚持了主见,对姚大婶言道:非翠鸢不娶。
可是人家丁娇凭白被退了即将说成的婚事,整日以泪洗面,让人心疼。
若只这一桩也好些,但在长子娶翠鸢这件事上,姚大婶坚决不同意因为翠鸢以前和她吵过架
可那时翠鸢哪能想到会和长子走到这一步啊。
于是,两人的事也耽误了下来。
陈初想想这些事就觉的头大还好,可以交给猫儿慢慢处理。
不管怎样,各家后宅之事暂时消弭于无形,对镇淮军百利无一害。
由此,陈初又想起了蔡婳提出的那法子开间楚馆
听着就不靠谱。
随着猫儿年岁大了些、理事愈发纯熟,两人的风格差异也越来越明显。
猫儿做事有着股不逾距的平妥中正之气。
而蔡婳,总有一种剑走偏锋的邪气
中旬休沐后,猫儿带着一帮心满意足的女眷返回鹭留圩。
腊月二十一。
年味愈重。
“去五峰山一趟,让周虞侯回返吧。”
都统制官衙大堂,陈初交待道。
下首,亲兵营斥候队什长、负责传递消息的白毛鼠躬身领命。
十月时,周良便带了二百人乔装去了马邦德处,两个月来扫清北上官道沿途大小山匪十余股。
如今任务完成,可以回来复命了。
白毛鼠尚未离去,却听外头有人来报,陈景安前来辞行。
“辞行?”陈初吃了一惊。
白毛鼠欲要告退,陈初却挥手拦下,“老白,你去后堂稍等片刻。”
少倾,陈景安步入堂内。
陈初热情相迎。
随后,陈景安说起归家之事。
“先生,在下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先生海涵!何至突然离去啊!”
“都统待我礼遇有加,无有任何怠慢,只是家中尚有老父在,需我返乡床前尽孝。”
孝大于天,这个理由陈初当真不好再多说。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个理由,你陈家恁大家族,怎会没人支应老爷子,再不济把他接来蔡州也行啊。
陈初当真不愿放有才有智的陈景安走,苦劝几回,但后者的态度却相当坚决。
说到最后,陈初只得松口放行。
临别时,陈景安拱手道:“如此,我们腊月二十三便动身了,家嫂就不来亲自道别了。”
“阿y陈同知的夫人也走?”
“是啊,本来家嫂九月初便要返乡准备我那一对侄儿、侄女的婚事,却不想官道有歹人火并,才因此耽误下来。眼下匪患止歇,她们便随我一道回返了。”
“呃劳烦先生帮我向尊夫人、同知夫人道别。”
“好说。”
陈景安走后,陈初坐在大堂内沉默许久,似乎有什么事拿不准主意。
直思索了一刻钟,又招白毛鼠入内。
“老白你去五峰山传话,周虞侯先不忙回来,让他和马邦德来我蔡州北上官道再闹一闹”
“呃遵命!”
这个命令,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