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哩,老夫虽是商贾,但也读过不少书,怎会不知传国玉玺是甚!”
div css=&ot;ntentadv&ot; “那董大叔知晓这传国玉玺代表什么么?”
薛仲益接过话茬,隐晦问道。
可董添宝却比他直接多了,径直答道:“谁拿了此物,便能当皇上了呗。”
“”
眼瞅他什么都明白,却又如此平静,顾云棠脱口道:“那楚王如今得了此物,你齐国怕是要变天啊!”
董添宝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顾云棠道:“王爷有没有此物,也不耽搁他当皇上啊!喏,你看看”
董添宝伸手一指,指向了繁华拥挤的街头,只道:“老夫不敢代表大齐天下百姓,但这东京百万百姓,谁不等着楚王为新君?自打宣庆三年,楚王带兵在城外大败金兵那刻起,他便是东京百姓心里的天了。百姓不傻,知晓谁好,知晓谁能护他们家眷、田宅”
顾云棠此刻才知晓,齐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甚至期盼着改朝换代的发生。
反倒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将问题想复杂了这玉玺只是个由头,或者说是一件可尽量消弭某些杂音的工具,但有没有它的出现,都不耽搁楚王称帝。
楚王外有强军,内有民心,玉玺算是给了士人们一个改换门庭的台阶和理由。
对淮北最为心仪的关惠民,却轻松道:“民心所向啊”
一旁,董添宝说完那段话,反倒沉默起来只因他忽然想起了长公主殿下。
虽刘齐不善,但自打长公主临朝以来,确实有很大改观。
即便长公主临朝期间有很多善政出自楚王,但长公主不扰民,宣庆三年那场东京保卫战,她也曾亲自登临城头,为将士擂鼓助威。
以董添宝为代表的东京居民,还是对这位长公主有几分感情的。
董添宝不由侧头看了一眼悄悄拽着自己衣角、亦步亦趋的女儿,心中一叹长公主失了父兄,也是可怜人。
可自古以来,政治斗争可不管你可不可怜,若楚王登基,长公主下场只怕不好。
总之,这些事都是明面上摆着的,但凡关注一下局势,就能分析出来董添宝随即摇了摇头,暗道:这不是咱一个老百姓能管了的,但愿长公主下半生平安吧。
一行人穿过拥挤街道,终于到达延庆观外。
挺巧,关惠民几人在此偶遇了钟炎、曹柏两名周国官宦子弟。
甫一见面,那钟炎便扬起手中报纸,神情激动道:“顾先生、薛先生,你们看报了么!这是一点也不掩饰了啊!”
毕竟身处齐地,钟炎没敢指名道姓,但他说的是什么事,几人都清楚。
金国内附、安丰纳土,若不是暗中逼迫,太上皇怎会‘自愿’?
再结合十多年来,楚王的种种事迹宠信妖妃、屠戮士人、秽乱后宫、逼宫逊位,如今又露骨的宣称找到了传国玉玺。
不管玉玺真假,总之在钟炎眼中,那楚王作为绝非明君之相。
顾云棠、薛仲益不敢接钟炎的话茬,以免对方说出些什么狂悖之言,招来祸事。
可董添宝看那钟炎激动的面红耳赤,当即不乐意了,“这位公子,‘一点也不掩饰了’说的是谁?又是甚意思?”
“”
钟炎此刻才注意到和顾云棠等人走在一起的董添宝,见他一身商贾打扮,先小看了对方几分。
但身在东京,他也不敢直接回答董添宝的问题,只冷哼一声,双眼看天道:“公道自在人心!”
“哈哈哈,你一个周国人,也能代表我齐民的人心了?”
董添宝一点不客气,钟炎还待讲话时,延庆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几人不由齐齐看了过去,还没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忽听有人嚷道:“王爷来了,王爷和长公主来了”
不喊还好,有了这么一声,延庆观内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如同洪水一般涌了过去。
董添宝再顾不上搭理钟炎,拉上女儿便拼命往前挤。
“啊!你踩到老子的脚了!”
“咦,你这老头,好大的力气”
“莫挤,莫挤,爷爷的鞋子被踩掉了!”
却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中,长子带人拼命拦成一个圈,以免有人太过接近。
最紧张的,却要数大宝剑了
只见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双手一直放在腰间利器的手柄之上。
被护在最中间,正是陈初和嘉柔。
这是两人首次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单独出现。
之所以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证实某件传了许久的传闻,同时,也籍此向外界传达了一个信息所谓楚王代齐,并非大家想象的那般血腥。
眼见维持秩序的长子等人压力越来越大,陈初不由对嘉柔道:“你说两句吧,免得百姓挤伤。”
嘉柔点了点头,拎起裙摆站上一块青石,环顾四周后,大声道:“乡亲们莫要拥挤,小心伤了人。本宫与楚王此行,为的是进香祈福,望年年风调雨顺、愿万民安居乐业、祈国运昌隆”
说罢,嘉柔准备跳下青石,一旁的陈初却朝她笑了笑,伸出了右手。
此间围观的足有上千人,嘉柔却未作任何犹豫,无比自然抬手搭了陈初的手,借力稳稳跳了下来。
楚王与长公主的传闻,由来已久。
在蔡州时,一名女娃娃冲楚王喊爹爹,冲嘉柔喊娘亲的一幕,也被不少人看到过。
但像此刻这般,光明正大的牵手,却还是头一回。
拥挤人群有一瞬间安静,似乎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息后,却有好事者躲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王爷与殿下千秋万载,百年好合”
这句不搭调的祝福,引起一阵善意哄笑。
确实,像董添宝那般担忧长公主命运的人,不在少数。
现下好了,所谓改朝换代变成了人家夫妻俩内部的家事了这齐国便是长公主的嫁妆。
那边,董添宝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方,却被小乙拦了下来,只见这老汉扒着小乙的胳膊,声嘶力竭喊道:“王爷,王爷”
陈初闻言,走上前去,却在距离董添宝十余步的时候,被大宝剑挡住了去路。
大宝剑的意思很明显,再靠近的话,若对方藏了袖箭、短弩之类的,不好防备。
陈初却道:“都是城里乡亲,谁还能害我不成?”
说罢,径直走到董添宝身前,问道:“这位大叔,你唤我何事。”
今日只是临时起意出游,董添宝却没想到,竟有机会当面和楚王叙话。
他有许多话想与陈初讲,可一开口,泪水先滚了出来,嘴巴也不受控制了,一字说不出来。
情急之下,董添宝赶紧将女儿拉到了身前,也借此调整了情绪,只听可呜咽道:“谢过王爷为老朽一家报了大仇,还将我这可怜女儿送了回来老朽无以为报,只愿王爷与殿下身体安康。”
原本活泼的气氛,因董添宝这一打岔,顿时安静不少。
在场千余百姓中,像他这般寻回家人,或丁未时遭难的人可不少。
一时间,一道道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愿王爷万载,护佑我等”
“王爷可要保重身体啊,只有您在,四方宵小才不敢觊觎东京。”
几十步外,留在原地的钟炎、曹柏、顾云棠等人一直默默注视着正向四方作揖的陈初。
良久,关惠民忽而望向钟炎,慨然一叹道:“钟兄,你方才不是说公道自在人心么?眼下,这便是人心”
钟炎瞬间涨红面皮,像反驳,却半晌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