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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窗绡合着,晌午的日头刚偏了一边去,屋里便暗了许多。

花桂正一旁收拾着东西,徐椀一下蹿了出来,噔噔噔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急色。

“花桂,我刚才有件事忘了和我爹说,我回去一趟行吧?”

“什么事?”

“我问问他要不要娶亲,不问心里过不去。”

“姑娘啊,你还是太小了,竟说傻话。”

“怎么呢?”

花桂不以为意,还笑着她“你爹怎能不娶亲,他家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恐怕啊用不了一年到头,别说新娘子了,你还能多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到时候啊……”

从前她一拿这个打趣,徐椀就气得不行。

这会儿,小姑娘光是那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反倒是她说不下去了。

到时候会怎么样呢,花桂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伸过来怜惜地捧了她的脸,轻轻揉了揉“没事,咱们女人心和胸都大,什么事都能那得起放得下,将来我们给你找百十来个爹,个个都对你好得不得了!”

是的,徐椀就是这么被她哄大的。

什么事情都不大放在心上,可她重获新生,更多的是想改变命运。

她不想一生不知爹娘没有根,不想困在后院,也不想再代嫁入那郡王府。

上辈子,能让她上心的事也真是少,本来说问娶亲的事也是随口找的由头,徐椀眉眼弯弯“可是花桂,那是我长大才有的,现在没有心胸,我就要去问问。”

说着转身就走,也知道出府须得经过舅舅同意。

快步走了门前,才一开门,门外一个小姑娘就撞进来了。

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徐椀还没看清她的脸,这小姑娘冲上来就抱住了她,还跳了跳直往她身上扑“阿蛮!你可回来啦!想死我了!”

整个徐家,能对她这么热情的,只有一个人——徐妧。

徐椀任她又搂又抱,欢呼了片刻,才拉了她的手一直给人拽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人,就只一个叫做洪柳的大丫头看她们玩在一起了,进屋找花桂说话去了,徐妧被徐椀拉到了窗下,见她神神秘秘的,立即来了好奇心。

“干什么啊,阿蛮?”

“小点声,”徐椀和她一起靠在了墙上“正好你来了,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想出去的话,如果小舅舅不同意,还有什么办法?”

徐妧也压低了些声音“你要干什么去啊!”

徐椀照实说了“我有点事去找我爹,怕舅舅不让去。”

徐妧瞪大了眼,捂着嘴到她耳边“肯定不能让你去,你知道的,叔父最不喜欢你爹了,每次你爹来接你,他都很不高兴。”

一想也是,徐凤白要是对他爹有好感的话,就不会对他那样生疏冷漠了。

她才重新活过,小时候的事记得不多“那怎么办,他说他后天就走了,今天或者明天白天,我想见他一面。”

徐妧认真想了一下“晚上就关门了,肯定出不去,除非跳墙。”

真是有病乱投医,徐妧的主意就没靠过谱。

徐椀才要开口,听见她又说“明天是我的生辰,我的生辰你知道的吧,和祖父是一天,听说会有不少人来祝贺,前院后院肯定都乱哄哄的,你想去可以趁乱跑出去,天黑之前再回来就好了。”

徐妧的生辰!

宣武二十一年,徐椀在心里算了一下,徐妧九岁。

其实她比自己只大了四个月,印象当中,这个时候,她的腿应该还是好的,没有摔过呢!

哪年的生日在戏台上面摔的,摔断了腿之后没有将养好,后来就有点点脚。

小表姐爱美,为了这腿脚,从来慢慢地走……

就是这年的生辰!

徐椀猛然想起最初的记忆,吃了一惊。

她拉着徐妧的手,用力回想“表姐,明天不要去戏台上面去玩,一定不要去。”

徐妧仰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明天要搭戏台?我爹说要请戏班来唱戏呢,你要是出去了也得早点回来,听说全是名角儿呢!”

徐椀见他不以为然,更是抓紧了她手腕叮嘱她“别不当回事,记住我的话,不要去高的地方玩,不要上戏台,上去就摔断腿,不是吓唬你。”

徐妧嘻嘻一笑“知道啦,知道啦!”

徐椀多少放下一点心来,拍了她的肩头“我先去找小舅舅,万一他让我去呢!”

说着,微低了头,在徐妧耳边轻轻说“小舅舅说,他书房有我娘的画像,我还没有看过我娘,应该很好看吧!”

徐妧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真的?我也想看!”

正说着话,兰桂从窗口探出头来叫了一声“你们两个在这嘀咕什么呢,小小姐快回来换衣服,去去晦气!”

她口中的小小姐就是徐椀,大舅舅家有四个女儿,徐妧徐婼徐婳徐芷,只有她们才排名一二三四,徐椀在徐家,都叫她小小姐。

徐妧是嫡长女,正房王夫人也只出这一女。

二小姐徐婼三小姐徐婳是陈姨娘所出,姐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七岁。

四小姐徐芷才六岁,她下面还有个四岁的弟弟徐逸,都是赵姨娘所生,不过弟弟是养在正房那里,也因为这个儿子,夫妻两个对赵姨娘都另眼相看。

徐椀进屋换衣服,徐妧迫不及待要去书房“你换衣服,我先过去看看你娘长什么样啊!”

她腿短,跑得可快,噔噔噔就跑了。

洪柳赶紧追了上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徐椀和花桂。

花桂手脚利索地把她衣裙扒了下来,扶了她站了床上“男人就不会带孩子,他家的丫鬟一门心思就知道勾搭主子,看看给你穿的什么,咱以后不去他那受气了好不?”

徐椀蹬腿,配合着她穿上新裙“是新裙子,我爹特意拿给我的。”

花桂知道她向来袒护那边,也只是叹气“你爹家吹的风都是香的,哦对估计他放的屁也是香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怎么说出粗话来了……”

徐椀本心不是孩子,自然知道衣服怎么传,怎么系。

她仿若未闻,就当没听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