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消失的月光(1)(1 / 2)

无人像她 星河蜉蝣 4704 字 1个月前

消失的月光/那些年

清晨起了雾。

五点刚过,天蒙蒙亮,陆川就睡醒了。

陆奶奶另一个屋子的炕上拼命地咳,浓痰卡在嗓子口破碎的声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陆川拿了痰盂过去。

陆奶奶爬起身来,嗓子被咳哑了,说起话来沙沙的:“不犯病还好,一犯病咳个没完。”

“等我毕业,陪您去滨海的医院看看。”

陆奶奶摆手:“费那钱干什么,厢房顶漏水了,去和你二叔说一声,让他来修修。”

陆川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将近六点,他换上衣服去做饭。

今天是周五,他上了一周课,陆奶奶病了一周,家里的菜吃得精光。他淘米煮了锅大米粥,又烙了几张葱油饼,给陆奶奶留了饭,剩下的装到饭盒里放进书包。

学校在县上,五公里的路程,陆川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把车停在校外几百米远的地方,走到校门口迎面过来几个男生,为首的男生头发长得几乎遮住眼睛,书包拎在手里甩来甩去,擦过地面时铅笔盒发出磕碰的声音。

男生嚣张地问:“最近怎么不骑车了怕我们再把你自行车拆了”

陆川径直进了校门,到了班级,昨天交的作业本发下来了。

他交上去的是新的,回到手里本皮被人撕掉,揉得皱皱巴巴。

老师进了教室,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他身上:“陆川,昨天为什么不交作业”

陆川翻开本子,发现作业那几页也被人一起撕了。

老师看了他一眼:“补上,放学前交给我。”

他那一节课几乎没怎么听,位置在最后排的窗边,顺着窗户看出去是平县破落的街景。

外面正在修路,沥青冒着黑色的油光,几个工人带着宽沿的草帽在压路机前面铲路。日头越来越高,难闻的油腻味散在空气里,吸进鼻子就觉得头疼。

中午下课铃响,班上同学一窝蜂拿着饭票去食堂打饭,陆川坐在位子上,掏出作业本补昨晚的语文作业。

早上门口遇见那男生路过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搂着语文课代表女朋友去吃饭了。

午休是最吵嚷的时候,打完饭回教室吃的不在少数,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话题不是八卦就是游戏,不一会教室就全是饭味,陆川拿上饭盒出去了。

平县的春天是五颜六色的,学校后的土山坡上开满了油菜花和五月红,杂草遍地。

陆川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着,把早上做好的饭吃了。

凭借着地势,他能清楚看到脚下县城的半貌――灰败、破旧,不管天气多晴朗,那里的建筑物和街上的草木总是蒙着一层灰色,雨水打不干净,太阳也照不穿,雾蒙蒙矗在那,落入视网膜上让人心情低落。

不远处的操场上一群男孩子勾肩搭背打篮球,分享刚从食堂买回来的可乐和烧肉。

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心或失落通通写在脸上,笑声藏不住,回荡在蓝天白云的日光下。

陆川咽下最后一口饼,也吹够了风,起身回了教室。

他走前把作业本放在桌上,回来时桌上只留下一摊废纸团,周围的人目光落过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笑,想看他有什么反应。而陆川只是看了几眼,平静地将撕坏的作业本扔到班级后面的垃圾桶里。

他转身出了门,去楼下的小卖部又买了一本新的。

――

四点放学,四点半陆川才把语文作业补完。

语文老师已经忘了这件事,办公室紧锁着门,人走得不见影子。

出校门的时候,天色正灿烂。

门前马路还在施工,日头没那么烫,路上沥青的味道也变得不那么难闻。

他去取自行车,车前站着那个男生,他手里拿着一瓶白色喷漆在他车身上写写画画。

“来啦”他看见陆川过来,咧着嘴笑,“你这车黑色太丑了,我给你添点颜色,好看吗”

杀人犯、杂种、去死……

陆川瞥过那些字眼,没有任何波动。

他越过男生,打开车锁要离开。

男生冷笑,将喷漆瓶猛地摔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陆川,你装什么孙子那年你把我哥打得骨折进医院,你倒是也打我啊怎么了,现在知道不敢了”他手指戳他肩胛骨,“啊,我忘了,上次你奶奶赔了几万块钱才把事了了,再来一次你奶奶就得卖房子了吧”

他脸上骤然绽开说不出意味的笑:“你不敢动手啊那你就让我打呗。”

他说着,一拳捶在陆川胸口。

“你以为赔钱就没事了我哥受的罪谁来赔”

他一拳一脚的落上去,陆川没还手,手里的挎包掉到刚抹过的沥青路上。

男生扬起路边装沥青的桶,扣在陆川身上。

校服瞬间被黏住,坠坠得朝下沉,一股令人胃酸翻涌的油味顶进他鼻子,他抬起手,手背被糊上一层黑色的沥青油。

“陆呈庆是个败类,你就是个狗杂种。”

男生赤红着眼睛,将青春期不得宣泄的躁动和叛逆化为拳头下的力量,他和陆川没有深仇大恨,但他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他这样做,不仅不会有人骂他,还会有人叫好。

“听说你奶奶有病啊那怎么还不去死呢”他笑着问,“操.你爸,操.你奶奶,听说你爷爷死得早”

陆川忽然钳住男生的拳头,他抬起眼,眸光冰冷。

“生气了”男生还在笑,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陆川一拳抡回他脸上,脚踩住他的膝盖骨,揪住他的衣领,直直拖向面前的沥青路上。

男生一时没缓过来,反应过来想挣扎才发现他手劲大得惊人。

陆川将他按在沥青路面压路机的必经之路上,死死抵着他不准他爬起来。

他目光没什么温度,听着压路机发动机一点点接近的声音,手下力道丝毫不减。

“你爸是杀人犯,你就是个杀人犯的种。”男生也揪住他的衣服,眼神倒是狠,咬牙不求饶。

路边的人上来把两人拉开,男生膝盖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陆川面无表情,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他捡起地上的书包,推车走了。

――

欣月把修房顶用的水泥灰送了过来,陪陆奶奶在院子里择菜,菜是新鲜的,陆奶奶下午刚去菜园摘的。

“奶奶,您最近老毛病犯了身体不好,我妈说了以后这种事您让我去就行。”

“那不行,你上高中学习紧张,我让陆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