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平静的桑海城内,此时正处于暗流汹涌当中。
往日里,传出阵阵读书声的小圣贤庄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殿之上,伏念跪坐上位,本来祥和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在他的下首,十几位儒家的宿老争论不休。原因,还是那些史籍。
虽然他们都自称是孔子思想的继承者,但亲兄弟尚有争论,何况这偌大的儒家。
小圣贤庄虽然有天下儒宗之名,但私下里儒家内部仍旧是谁也不服谁。现在,他们都上门了。
一旦他处理不好,小圣贤庄或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这样的事,他自然抗不下来。但好在,小圣贤庄内,还有一位老古董,荀子。荀子曾经是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无论是学可还是资历,在儒家内都是首屈一指的。
在他的调节下,有的准备亲上咸阳争辩,也有的准备闭门谢客,重新编篡儒家典籍。荀子虽然是儒家之人,但他却不限于儒家思想。
此次史册带来的纷乱,正好给了他重新修订儒家典籍的理由。
他虽然自称是孔子的继承人,但对于儒家的那些繁重的礼节却浑不在意。在他所想之中,周礼已经腐朽,孔子所向往的那个时代早已死去。
礼法并存,互为表里才是当下儒家真正的使命。
那些被他驳斥,让其前往咸阳的儒家之人,他并不看好。
书阁之内,伏念跪坐案前,纸张哗哗作响,显示其人内心的不平静。
这几天,他将孔子以及孟子的著作都翻烂了,试图从里面找到反驳的观点。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其实,在内心里,他对新史册的出现是颇为认同的。在他看来,上古时代的禅让,具有极大的漏洞,那时候的部落居民,生存遭到威胁。
所谓的美德并不能使民众依附,能者为先才是真正的事实。
但另一方面,儒家因此受到冲击,已经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所以,此时的伏念,内心是极度纠结的,刚刚执掌小圣贤庄不久,就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祸福难料。
“师兄。”一声轻喝,将他从迷乱的思绪中惊醒,原来是张良。
“子房,你来了。”伏念面色一滞,随和的说道。
“近日,大秦可真是风起云涌,波云诡谲啊。”张良俊逸得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似是意有所指。
“子房,慎言。帝国编篡史书,乃是泽被苍生的大事,历史总是发人深省,你我应该庆幸才是。”听到他的话,伏念面色一肃,沉声道。
比起二师弟颜路的无争无心,这位三师弟从来都是心思深沉,不拘礼数。为此,他也驳斥过多次,但毫无用处。
“难道这就是师兄的真实想法?”张良笑意收敛,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住口!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左传》也曾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明知道这是错的,何必坚持错误的理念。”
“就算是祖师孔子,不也曾犯过错误?子房,你要慎重。”伏念站起身,冷声喝道。
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他相信,张良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