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中注定世界会毁灭,那么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成功拯救这个世界吧。但这不代表我就应该放弃,在既定的命运面前屈服。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命运,也不代表人们应该承认这份命运,在命运的洪流里随波逐流。
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和命运作抗争。哪怕这种抗争到最后可能都会失败,所有抗争都徒劳无益,也不代表我们应该放弃抗争。
重点不在于我们抗争之后,能否取得胜利。重点是我们能否抗争到最后一刻,活出我们应有的尊严。
如果真有那么一位神明在冥冥之中看着这一切,看到如同蝼蚁般卑微的我们为命运抗争到最后一刻,做的一切却全是徒劳,他会嘲笑我们吗?
也许他会。
但我们抗争了,我们做了我们可以做的一切。我们也可以不卑不亢地朝这样的神明发出冷笑。
无情的命运可以打败我们,可以毁灭我们,但它绝对不可能让我们的灵魂屈服。
"
听完伊莱恩这一席话,弗里曼先是愣定了好几十秒,继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你说的对。"猫人少年露出苦涩的微笑,"抗争吗……听起来也不错呢。"
"你、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这么远,你还是个小孩。"伊莱恩继续说,"小孩子的天职就是玩耍,艰难的事情交给大人们去处理就好。"
"小孩子总有一天也要长大的。"
"但不是现在。"白狮人少年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你不用想太多,先休息一下吧。"
弗里曼没有反驳,重新合上眼睛试图休息。
"嘿……我有时候还会做另一个梦,我可以说一下吗?"
"说、说吧。"
"我有时候会梦见……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一个残酷得多、危险得多、充满痛苦、死亡和悲伤的世界。但同时那个世界也充满了冒险、新奇的物事,以及浪漫。
我有时会希望自己能离开这个摇篮一样美好的黄金乡,到外面的世界去冒险。受伤也罢,痛苦也罢,直面死亡的风险也罢,我只希望在冒险的过程中找到属于我的刺激、那份不可替代的珍贵回忆。那种经历……一定有着在这个黄金乡之中不可能找到的美好吧。
我有时候会觉得,如果能找到那种美好,所受到的风险、所承受的伤痛,一切就都会变得值得。"
"如、如果找不到呢?如果在那个危险的世界里,有的全是痛苦呢?"伊莱恩低声追问。
"即便是那样,我也算是挑战过它了。"蓝猫人少年苦笑道,"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我会一直抗争到最后,不卑不亢地活着。
就连想取笑我渺小的神明们,我也可以直面他们,告诉他们我不曾放弃,告诉他们,他们没资格取笑我。
我会给神明们脸色看。
残酷的命运也许可以毁灭我的身体,却无法让我的灵魂屈服。
如果能做到那样子,我也可算是真正地活过了。"
伊莱恩无法反驳。弗里曼这孩子,又或者说吞世龙阿努,也许比伊莱恩想象中还要成熟。
阿努为了不毁灭他吞噬的那些星灵,他宁愿陷入永恒的沉睡。他用这种方法来反抗他的造物主,而且是几万亿兆年来一直如此反抗着。
其实根本不用伊莱恩去提醒,弗里曼一直有在和命运抗争。那孩子只是想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借此说服他自己,他的抗争都是有意义的。只希望他真的能成功说服自己,然后在这命运的终章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吧。
弗里曼逐渐睡着了,伊莱恩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生怕脚步声把猫人少年吵醒。
"他睡了吗?"刚回到客厅,红铜龙大汉伊菲图斯就板着脸,压低声音对伊莱恩说:"快看电视!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什么?"伊莱恩于是转头去看电视上的播报。
"重大新闻!"负责播报的新闻员在竭力保持着冷静,但他语气里偶尔发出的些微震颤音出卖了他:"目前已经确认到,在、在医院里留院观察的伤者们,精神变得不正常了。他们在袭击医院里的医生和警卫们。
有专家研究表明,陨石里携带着某种具有传染性的微生物,被它们感染的居民会开始狂暴化、精神失常,并极具攻击性!
重申!被陨石内微生物感染的居民具有攻击性,他们很危险!
请奈恩市里的所有居民留在家中,并紧锁门窗,千万不要和被感染的患者们接触!
所有被感染者咬到或者抓伤的市民都有被感染、狂暴化的风险!请一定——哇、哇啊啊啊啊啊!!"
一旁扑过来一名浑身血淋淋的患者,袭击了新闻播报员,并且把播报员扑倒在地一顿狂咬。
伊莱恩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就像是恐怖丧尸电影里该有的镜头!
几秒之后,感染者的袭击已经停止,并从地上爬起。那名被撕咬过的新闻播报员也从地上爬起,他浑身是血,眼睛里泛起恐怖而狂暴的红光,简直就像是被感染了丧尸!
"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声从另一侧传来,丧尸们朝镜头这边扑来,于是负责控制摄像头的摄影师传来尖叫。
随后镜头一转,电视上映出的画面整个倾倒九十度角紧挨在地上,旁边只露出摄影师的一条手臂。那手臂抽搐了几下就停止抽搐了,摄影师开始在其他丧尸们的簇拥下缓缓爬起。
"哦呜呜呜呜呜——"它们发出恐怖的低吼。
下一秒,电视上已经满布雪花,没有再播放任何画面。负责转接线路的工作人员估计也被丧尸们袭击了。
"天、天啊!"伊莱恩惊呼道,他总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就是术勇士巴纳迪达临死前施下的那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