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沉默了许久,何雪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人也没有催促她,估计是想着这是她最后的请求了,给她足够的时间吧。
过了许久,她再度抬起头来,这下声音哑得都快听不清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一切都迟了,就算人生再重来一次,或许我能走出死胡同了。”
听到了“再”这个字,柳夕雾已经彻底确定她跟自己是同类人,只不过性质不同。
“柳夕雾,我今天想见你,是想问你一件事。”何雪洁动了动手上的手铐,身子也跟着动了下,往后仰了点。
柳夕雾蹙着眉“什么事?”
“你知道我爸妈他们的现状吗?他们过得好吗?”何雪洁问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双眼一下就红了。
柳夕雾猜想过无数种她找自己的理由,却没想到是通过她打听何家人的情况,语气平静道“我最后一次见他们是76年十月份,也就是你让周通他们绑架我的那天,后来听说你卷走家里的钱财,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你父母当天气晕中风了,两个人都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第二天他们醒来后全辞了职,将以前非法所得的一切全部还给了国家,连你哥哥也辞了职,一家人搬去了老宅居住。后来他们配合调查,加上他们身体轻微中风,上头对他们惩罚并不严重,在县城住了近一年左右。我曾听人说过,说你爸妈的身体养了一年,好得差不多了,最起码行动自如,并没有躺在床上瘫痪一辈子。
后来市场经济开放后,你哥哥下海经商,一家人搬去了南衡市,具体在那边做什么生意,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你姐姐何雪冰嫁进胡家后,头胎生了个儿子,后来好像又怀孕了,第二胎生的是男是女我就不清楚了。她家大伯胡县长两年前调去了新云县,你姐夫并没有调过去,好像在南衡市的机关单位上班,你姐姐的工作我就不太清楚了。
至于你姨妈刘老师,她如今依旧在安澧县一中教书,我回老家拜访老师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还是老样子,她的长女学习成绩还不错,前两年考上了大专,在省城的学校读书。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大部分都是从外人处听说的,不过能确定你家里人这些年过得还可以,至少衣食无忧。”
何雪洁这些年从未打听过家里人的情况,不是她不想,是不敢,是害怕,害怕得到他们都过得悲惨的消息。其实她真的很想他们,如今从柳夕雾这里得知了他们都过得很好,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她激动得捧着脸大哭了起来。
看着她这样,柳夕雾心里头也有点发酸,恶魔心底深处也还是有一片柔软的,或许她也曾后悔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何雪洁此时情绪很激动,哭成了个泪人,双眼也红肿得跟核桃似的。
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再度抬起头来跟她说话“柳夕雾,我知道我作恶多端,罪孽深重,该受到最严厉的审判,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今日想请你帮个忙,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请你帮帮我。”
柳夕雾皱着眉,抬头看向两位女警,征求她们的意见。见她们点头后,她才道“你说。”
“我手里头还有一笔钱,这笔钱的来路很干净,不是我做坏事挣来的,是我自己在京都偷偷开海货店挣的,想请你帮我转交给我爸妈,就当是我孝敬给他们安度晚年的。这笔钱我已经向公安局的领导交代过了,他们也查证了来路干净,同意我的请求转给我父母。”
何雪洁一直为当年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卷走而后悔,她没法想象一家人没钱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她的路走到了尽头,她想为自己赎罪,为父母留笔养老钱。有了这笔钱,他们的晚年也能过好点了,她走得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