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拿自家娘亲一点法子没有,但装死当没这回事,也非他能做得出的,只好老老实实去静山伯府道歉。
虽然他此时道歉,也没多少作用。
还是找戚明带路,结果戚明一见他,冲上来就揍了他一拳。
时修远并没还手,戚明眼睛肿,是邹词一开始脑子抽筋没想明白,看见时修远挨打,扑过来反击。
不过也只打了一下,就立马想起时家最近那一波可怕的操作,登时心虚地躲了。
反正时修远和戚明冷静下来,面面相觑,转头四顾,谁也没瞧见邹词那家伙的影子。
于是,时修远就被戚明带到静山伯府,来见杨玉英。
时修远来时,主要是为道歉,但一见到杨玉英,他就忽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姑娘,不似是会信口开河的那等人。
如斯佳人,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又怎会胡言诓骗
杨玉英若知他的想法,莫不是要惊讶,她觉得自己诓人的技能点能点到九成满,本人离君子着实有些远。
只是,她只在必要时诓人,要是随时随地都显摆这项技能,这能力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时修远出了静山伯府大门,上了马,转头回顾,想到最近几次交集,他所见所知的傅小姐并非俗人,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他想,他会努力去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认认真真同她培养感情,二人也许也有希望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诸般思绪闪过,时修远轻声叹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让人捉摸不定。
他想,他偶尔在刑部,在书房,曾经想过的那些可能的美好,大约再也不可能出现。
他曾想,有朝一日,夜深人静,有美貌佳人洗手作羹汤。或者别人都在大食堂吃味道寡淡,形状不佳的蒸菜,他却有贤惠妻子开小灶,引来无数妒恨,想起这些,也不免有些得意。
“哎”
时修远唉声叹气,又请人递了话,送上厚礼,将陆太医的二弟子,葛争鸣,葛太医请出宫门,给他母亲诊治。
葛太医一诊脉,神色就显得极肃穆,诊治过后并未当着时夫人多说,却是私底下对时修远叹道“乃失荣病,根毒极隐蔽,也已十分深,我亦无甚把握。”
时修远只觉脑子里嗡一声,浑身发冷。
葛太医说,失荣病到最后,人便如树木失荣华,枝枯皮焦,乃绝症。
“我姑且开方子,治治看。”
葛太医沉吟片刻,“听闻你数次求医,想必提前便知道令慈有病,若是有旁人指点,也可前去求教。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为要,到不必太过拘束。”
时修远茫茫然点点头,只觉头晕目眩。
时家发生的事,本来并未外传,可架不住时夫人自己四下里传播,待到葛大夫登门问诊,他为病者保密,自是不能透露病人的病情,但八卦消息还是流传开来。
那日,时修远送走了葛大夫,又去见杨玉英,杨玉英到没因时夫人无礼,就怎么发作,只她修养灵诀,若说观察身体状态,诊断病症,她确实能做得不错。
自林见竹得了医家传承,时常去同李道长讨教,杨玉英使用这个角色时,自己的意识沉的在身,也是她在主导,于医术方面,自然学了许多。
便是经验不足,不能和正经大夫比,至少强过好些个走方郎中。
再加上她本身修行灵力,对人体了解入微,于诊断方面,就算与林见竹,李道长比,略逊色,也没逊色太多。
可要说治病,她一点经验没有,能治个头疼脑热就算不错。
杨玉英轻轻叹息“发现得还是晚了,若是早一两月,或许把握更大。”
时修远神色晦暗。
这些日子,时夫人对傅小姐不管不问,连见也不肯见,但凡她早些见一见傅小姐,或许对病情就有莫大的好处。
说这些都无用。
杨玉英举荐了陆太医“陆老太医医术极高明,请动他老人家,应有五六分的把握,我再给你荐一人,是我朋友,他的身份不好让人知道,明日便去你府上拜访,若你们信得过,或可让他给你母亲瞧一瞧病。”
她举荐这人,自然是林见竹。
李道长远在登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林见竹却是没什么问题。
可他身份特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光明正大在京师出没,总归还是不妥,还是得遮掩一二。
杨玉英能做的也只这些,至于时夫人信不信她举荐的人,她左右不了,时夫人到底能不能逃过一劫,端看她命数如何。
在她看来,时家在同傅香香的这门婚约上,到也不至于罪大恶极。
时夫人不喜欢儿子这门婚事,非要退亲,若傅香香活着,对小姑娘的伤害是真的有些大。
何况时夫人嘴上还有些不饶人,换个承受能力差的女孩,非得抑郁不可。
但时夫人作为时修远的亲生母亲,在当下这世道来看,她就是有资格掌控儿子的婚姻,她不喜欢儿子的未婚妻,她给搅合黄了,谁也没办法。
杨玉英不喜欢时夫人,不喜欢时家的做派,不乐意被时家百般挑剔,但她还是给时夫人指了一条生路。
只当是她用了傅香香的身份的回礼,再者,时修远这人,也着实没什么劣迹,犯不上跟他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