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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酒肆才是真正的几十年不改。
昔年她化作林见竹在这里暂住的时候,这地方就够陈旧的。
现在,看起来岂止是陈旧,简直古老。每一样东西,简直都能当做古董去卖。
杨玉英低头看自己的脚,双脚生疼,脚趾向外渗血,隔着破破烂烂的鞋子,显然脚底板已经血肉模糊。
识海里小姑娘嘤嘤嘤地哭,除了哭,根本半个字也不说,懵懵懂懂,略带几分傻气。
杨玉英自己的眼睛也忍不住泛红,忍不住想嘤嘤嘤。
她拼命忍住
这感觉,简直不要太惨。
前面不远处的座位上,坐着个年轻的姑娘。
这姑娘生有一双杏眼,肌肤雪白,虽然双目通红,略见狼狈,却依旧是漂亮又精致。
绣鞋鞋面用金丝银线绣出龙凤图案。
鸦青的头发蓬松中带着一点凌乱,发尾绑着几串珍珠,都是圆滚滚的大珍珠,色泽亮丽,五彩斑斓。
只这几串珍珠,不说价值连城也相差无几。
衣服鞋帽,每一样都精致昂贵。
这显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她却不肯动筷子,任凭东西变冷,溢出一团团白色的油脂。
“砰”
忽然间,女子猛地推翻桌子上的杯盘。
杨玉英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飞溅的菜汁,那姑娘一眼看到,勃然大怒,猛地抓起桌上的碗筷朝她扔过来。
“你还敢躲我给你吃,给你喝,一路上带着你走,我对你还不够好你是怎么对我的抢我喜欢的人,凭什么,凭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杨玉英“”
识海里的小丫头吓得缩头,呜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杨玉英眉心狂跳不止。
这回不会是拿错了剧本吧
杨玉英真不想附身个小三,一旦附身这样的人物,她要是顺了对方的意,自己绝对受不了,要是不顺对方的意,人家有意识在的,难道她还能因为这个,二话不说把人家意识给泯灭掉
各种思绪一闪而过,记忆复苏,杨玉英小小地吐出口气。
还好。
事情不算太糟糕。
她附身的小姑娘叫翠玲,是滦州春月楼的婢女,在楼里的厨房做事。今年十五岁。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雾蒙蒙的眼睛,并不细弱,却很有一点楚楚可怜的风姿,但是脑子并不灵光,人比较笨,要是碰上个苛刻的老板,一准要被人拆得连骨头都剩不下的那一种。
春月楼原来是青楼,里面的老鸨却是个在他们这等人里面,比较有良心的,因为总是不赶尽杀绝,楼子里的姑娘更新换代太慢,年老的多,年幼的少,青楼便开不下去,后来转行做起酒楼的买卖。
酒楼的生意本也不好做,幸亏春月楼里的姑娘多烹得一手好茶,做得一手好点心,厨子的本事也不坏,熬过一年多的寒冬期,生意竟然复苏,正正经经地成了栾城有名的大酒楼。
翠玲就这么免于沦落风尘,到也是件好事。
奈何人要倒霉起来,喝点凉水都塞牙,栾城这地方本来地处偏远,却还算太平。
大顺朝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年景好了,哪怕栾城这样的地处也繁华热闹,百姓们生活平静,当然,栾城江湖人比较多,难免会出现一些纷争。
不过高手们自矜身份,也是对官府有所顾忌,大顺朝廷实力可不弱,不好招惹,总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轻易牵扯不到寻常百姓。
偏偏春月楼倒霉,前阵子忽然有一群江湖人,冲进来就对一个女客人喊打喊杀。
那女客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脾气暴躁,也有一点身手,双方就这般打了起来。
追杀的江湖人有十多个,女客人孤身一人,自然是打不过,可她脑子灵活,轻功也不错,一路挣扎抵抗,不光砸烂了春月楼,还放了一把火。
这女客人用的东西很特别,大火烧起来就停不下,翠玲就差一点葬身火海,幸亏那女客人心性还不算坏,见她遇险便拉了她一把,携着她一路奔逃。
翠玲虽然只是个小婢女,身份低微,可在春月楼也只是在厨房里打打下手,从没有吃过大苦头,连马也没有骑过,怎么可能受得住纵马狂奔,身后还有敌人追杀的日子,难免神情沮丧,心中伤感。
这个女客人,在酒楼虽是孤身一人,但本身来历似乎很不凡,一路有好几个高手追来相助。
其中一人叫宋晟,年纪轻轻,武功高强,相貌出众,在翠玲简短的记忆中,看得出宋晟并非这女客人的手下,应是出身名门大派,但性情和煦,温柔体贴。
宋晟看翠玲辛苦,便骑马带了她一程,结果这一带可不好,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女客人勃然大怒,登时吵嚷起来。
她脾气极暴躁,宋晟性子虽好,可显然也受不得闲气,让她三言两语就给气走了。
翠玲形单影只,孤身被带出春月楼,心中十分害怕,只好紧紧跟着这女客人。
这女客人吃起飞醋,简直吓人。
翠玲一路上被对方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看不上,动不动就挨骂。
杨玉英“”
系统界面闪烁。
原时间线翠玲在大风酒肆,卷入前魔教弟子与十二连环坞帮主之女,天下第一巨富,王安义女,姜晚,同飞鹰教恩怨之中,无辜惨死,下场凄凉。
狂风席卷,窗外黄沙漫天。
女客人,也就是系统中提到的姜晚,此时满脸疲惫地坐在桌案前,横眉冷对,一身的暴躁气。
杨玉英感应了一下。
此时此刻,欧阳雪带着她四个手下,王家四兄弟,已从登州出发,经由皇城司控制的驿站,一路换马不换人地赶过来同她汇合。
欧阳庄主和叶梦然交替带队,赶到喜平镇,最快也要七八日,若是遇见些麻烦,十几天都到不了。
现在翠玲身无分文。
让杨玉英和翠玲一样,把自己当婢女伺候眼前这位娇小姐,那简直就是纯属做梦。
“看什么看”
娇小姐猛地一拍桌子,本来她一发作,酒肆里寥寥几个客人都转头瞪她,这会儿人人低头,谁也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