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1 / 2)

晏琳琅的眼神开始躲避, 在她的紧盯之下终于抬头与她对视。脸上有些不自然,还有一些为自己方才失言生出的恼色。

“我我都是自己瞎猜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玉楼问着, 同时心里放松下来,方才有一瞬间她的神经是有些紧绷的,不同于自己主动将身份暴露给别人,而是捂了二十多年的身份被人识破,那种感觉极为复杂。

所幸这个是人琳琅。

晏琳琅眼神飘忽着,还是不敢看她。说实在的,她原本也是乱猜的,不想还真让她猜中了。此时此刻, 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 还是应该担心。

高兴楼儿并没有想一直骗她,同时又替楼儿担心。

“没有多久,你失踪之后我猜出来的。”

刚开始楼儿失踪的消息传来, 她是悲伤慌乱的。紧接着那个吴氏冒出来,还说怀了楼儿的孩子。听到这件事后她并不是高兴, 而是怀疑。她怀疑那女子动机不纯, 是别有居心。可是她都能看明白道理, 没理由母亲看不清楚。

母亲不仅留下那女子,还将人护得严实连姐姐们都不让过问。这一点,将她心头的疑团扩大。刚开始她并没有怀疑到楼儿的头上,后来孩子出生了听说长得像楼儿,她这才对楼儿的身份产生怀疑。

他们姐弟二人自小感情很好,以前没怀疑的时候自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的心里一旦生疑, 先前的种种都过在脑子里过一遍。

这一过,便能觉察出来许多的蛛丝马迹。

比如说楼儿明明是不被礼教约束的人,却偏偏将男女大妨看得格外重要。不光男女大妨看得重,和一起长大的晏实等亲近的心腹也从不曾勾肩搭背。

还有就是楼儿房里的那个采翠,每月的月事都要延绵近半个月。母亲对此事极为关心,还特意叮嘱灶下的人在这段时间内多做一些补血益气的膳食。

一个下人,何至于让母亲亲自过问。

如今想来,采翠月事近半个月的事情必是不实的。怕是和自己的主子月事离了几天,合在一起算的,担了气虚之名。

最后就是楼儿的长相,楼儿生得实在是太好,好到令所有的女人都自惭形秽。

“怎么猜出来的”

晏玉楼会有此一问,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以后定然多加注意。晏琳琅也没有隐瞒,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道“楼儿别怕,别人不是我。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好到形影不离,也是这次才看出一些端倪。别人与你接触少,隔着云山雾罩定然不会有所怀疑。只是康哥儿的来历,你自己小心一些,莫要被人要挟上。”

晏琳琅不知道康哥儿的生父是谁,自然会有这样的担心。

“事情早已处理好,你不要担心。”

听她这一说,晏琳琅放下心来。只以为她借种生子,已将那男人灭了口。放心的同时有些难过起来,觉得这样的楼儿比自己更加不容易。

眼泪说来就来,一颗颗泪珠滚落,很快泣不成声。

晏玉楼这厢还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五姐莫不是受了四姐的影响,怎么也变成一个爱哭包。

她无奈地轻抚着对方的背,“好琳琅,如今一切都好了,你哭什么”

“我心疼你。你比我还不容易,先前我还爱在你面前使小性子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么多年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可怜的,也从没想过会有人心疼自己。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也需要被人疼着,被人放在心上。

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的心里有她,这一点她能确定。但是他会心疼她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唇角勾起了自嘲的笑。

是她贪心了。

“傻琳琅,我不苦。我说过会护着你,就一定不会食言。有我这个弟弟在,你贵为太后使些小性子又有谁敢说你一个不是。你且要记得,你是岳儿的母后,是大启的皇太后还是我荣昌侯府的姑奶奶。凭着这几个身份,你足可以蔑视天下所有的女子。你有任性的底气,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晏琳琅心下一阵感动,抹了眼泪抬起头。

“楼儿说的是,有你护着我,我何必要看别人的脸色。再说那人再是会闹腾,再也作天作地我自有法子制她,她斗不过我的。”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抬头挺胸一脸的骄傲,看得晏玉楼略有些好笑。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宫里的另一位太后,姬太后。

“你自是不用怕她的,她再能折腾也只敢小打小闹,大动静她也是不敢。”

“我有楼儿的,我才不怕她。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死了丈夫又没孩子傍身,可不得闹些动静出来让人知道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位太后娘娘。她这辈子的身份永远都是人家的女儿,不像我已为人母,只要她不出格我也懒得和她计较。”

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无论年纪多大只怕还将自己当成父母掌心捧着的娇娇女。

“还是我家琳琅最大气。”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已没有先前的那种尴尬。

她们在这城说到姬太后,姬太后那里也是在说她们。她倾诉的对象,自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姬桑。

“你说说看,他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姬太后不满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弟弟,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做事如此靠不住了。那么好的机会都没将人弄死,还让人活着回到宣京。有晏玉楼的荣昌侯府和没有晏玉楼的荣昌侯府那是两码事,这下延泽宫里的那位又要重新得意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以后哪里还能遇上。

姬桑眉眼冷着,寒霜似的眼神像枝上挂着的积雪。看着冷飘飘的随时会落进脖子里,寒气久久不散,让人一直凉到心里。

“臣早就说过,荣昌侯的事情与臣无关。”

姬太后闻言,心里火又冒出来。这个弟弟整天到底在想什么背了那样的名声还没有把人弄死,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可知最近延泽宫的那位是如何对哀家的要不是先帝体弱,要不是哀家没得生下一儿半女,哪里轮得到姓晏的骑到哀家的头上如今哀家能依靠的只有你,你若是再和哀家离了心,哀家就真的没有日子过了。”

“太后娘娘放心,臣答应过父亲母亲,此生一定保太后娘娘富贵安康。”

姬太后心里更气了,他就是这么保自己的富贵安康的她在宫里天天受气,他不思量着给她出气,还一而再再三三的放过荣昌侯,分明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他出生的时候,她都到了出阁的年纪。她知道他不是母亲所出,是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生出来的,一抱回来就记在母亲的名下。

一个外室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国公府的嫡子,还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对于自己这个嫡出的姐姐,他有责任护着。

“哀家方才说过,姓晏的处处给哀家气受,你要真是记得自己答应过父亲母亲的话,就应该替哀家出这口恶气”

姬桑冷淡抬眸,看向她。

“臣听闻太后娘娘前些日子与太妃们其乐融融,而晏太后近日思念先帝哭过几场,你们二人并无冲突,她是如何给您气受的”

姬太后一噎,他这是明知故问。

“她哭先帝就是找哀家的晦气”

“晏太后是先帝的妃子,思念先帝是人之常情。太后娘娘莫不以为有人哭先帝,就是找您的晦气。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对太后娘娘您的名声不好。”

姬太后胸口起伏着,对于这个庶弟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但对方的性子和手段以及现在的地位,又让她发怵。

“哀家是先帝的发妻,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思念哀家的丈夫。”

“太后娘娘别忘了,她是陛下亲生母亲。没有陛下,您哪里能做嫡母皇太后。”他垂着眸,根本不看上座的姬太后难看的表情,“早些年先帝的身体还能过得去,彼时要不是您私下的那些动作,哪里会有晏太后前因后果,皆是自己做下的,如今又何苦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