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会跟一个凡人说这么多话。”
走出船舱,倚靠在过道边等待的贝蒂跟了上来。
“我跟罗兰陛下说的话更多。”佐伊不以为意道。
“但我们都知道,他并不能算真正的凡人。”贝蒂故作惋惜道,“肖恩明明只想让你谈一下教会的起源,毕竟神罚女巫本身更具说服力。可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那一点都不值」、「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啧啧,她还是个伤患,你就不怕她一口气没回上来,活活被憋死么。”
“我们的任务是回收上古宝物,以及顺带救出被俘信徒,至于之后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佐伊停下脚步,回头眯眼望向贝蒂,“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凡人了?”
“人和人之前不应该相互关心吗?”
“谁都有可能,就你不大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佐伊顿了顿,“等等……你只是在幸灾乐祸对吧?”
“不要说出来嘛,”贝蒂笑了起来,“因为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啊——”
“果然,”佐伊叹了口气,“她确实很像。”
“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贝蒂走到佐伊身边,俯身趴在舷窗前,“如果她早生四百年……如果她也是一名女巫,那么在联合会最后的会议上……”
“她一定会选择追随阿卡丽斯大人,而非我们。”佐伊接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生气。”
法琳娜像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好不容易幸存下来,前路一片灰暗的联合会女巫。
摆在她们面前的选择已所剩无几。
即使如此,她们大部分人也没有放弃希望,比起毫无头绪的“天选者”,依靠自身力量一步步实现目标的神罚女巫计划获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哪怕它牺牲的将会是联合会自己。
在那场决定命运的会议上,阿卡丽斯彻底压倒了娜塔亚,“人类不灭、女巫永存”的呼声几乎成了会场上唯一的声音,事实上就连不少娜塔亚的追随者也心存犹豫,不知道这条路究竟能不能看到曙光。而她只能站在一旁为逐日女王着急,连一句话也插不上。
对法琳娜的态度,不过是种迁怒罢了。
佐伊想驳斥的并不是一名教会的信徒,而是过去的联合会。
她想告诉她们,能力弱小的女巫并非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想告诉她们,愚昧短视的凡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而她最想说的是,再等等就好……
不要因为分歧而拔剑相向。
但最终这一切想法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若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即使重来一次,三席也一定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在那个摇摇欲坠的灰暗时刻,唯有心如钢铁者,才能引导众人继续向前。
“如果阿卡丽斯、埃莉诺和娜塔亚大人能看到现在的这一切该多好……”
望着蔚蓝无际的海面,佐伊呢喃道。
……
房间另一边,卡金惊讶地放下了笔。
“老师,这……”伦琴同样显得震惊无比,显然没料想会听到如此颠覆的对话,“我们不会知道得太多了吧?”
为了更好的了解乔与法琳娜之间的故事,肖恩特意为两人准备了一间紧挨着病房的舱室当做书房,并且还在隔墙上做了手脚——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用于装饰的玻璃镜子,却有着单向透光的能力,通过这数寸见方的“墙洞”,便能看清整个房间的情况。除此之外,墙角处还连接了两个扩音筒,放在耳边即可清晰地捕捉到对面的谈话。
这种近似于窥视的观察体验对卡金菲斯来说也是头一回,尽管他知道此举有些不太合适,但依旧没能抵挡住诱惑——还有什么比这更真实的剧台呢?房间里的人就如同演员,表演着一场名为现实的戏剧,而他则是观众、亦是记录者。
只不过本以为是一个关于爱情与救赎的故事,结果却听到了教会不为人知的过去,这消息对于两人来说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