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江烽才低声道:“小玬,你应该想得到,就算是围魏救赵,恐怕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了,围魏未必来得及救赵了啊。”
江烽的话如同重锤击打在刘玬心房上。
实际上她也很清楚这一点,现在就算是江烽马上下令各镇出兵,可蔡州袁军早已经蓄势待发,如箭在弦上,根本无法阻挡。
蔡州袁军只要打穿桐柏山这一线,直插到慈丘这一线,进逼方城,方城山这一线防线遭遇两面夹击,铁定守不住,一旦沙陀大军进入南阳盆地,南阳几无扳回这一局的可能。
就算是僵持对峙状态,这同样对南阳是致命的打击,南阳盆地一旦沦为战场,整个就是百年积累就会一扫而空,而被南阳压制的襄阳萧家,与南阳在安州问题上交恶的鄂黄杜家,绝对不会坐视这等机会,肯定会蠢蠢欲动。
脸色雪白的刘玬站了起来,盈盈跪下,“郡王,妾身恳请郡王立即发兵,蔡州袁氏家有反骨,谓之三姓家奴不为过,每每反噬盟友主家,这等枭獍当灭之,南阳可以败于沙陀人之手,可以归附徐州,但绝不会臣服于袁氏,妾身相信我父亲和大伯以及我的兄长们皆有此念!”
刘玬斩钉截铁的话让江烽也是叹息不已,蔡州袁氏的这种风格的确为他们赢得了许多战机,这种奇诡突兀的反水本事让大梁、感化军都吃住了苦头,也成为了蔡州袁氏实力膨胀的关键,但是这同样也给袁氏一族带来巨大的负面效果,没有哪一家人再会相信他们,就算是投降归附了他们都会考虑什么时候脱离他们,这等印象的副作用绝不是一两场战事获胜能抵消得了的,以南阳为例,恐怕早就对蔡州袁氏恨之入骨了,要想让他们投降袁氏,还不如杀了他们。
再反观徐州,攻打徐州也好,吞并平卢也好,泰宁军的归附也好,江烽都秉承了一条,那就是师出有名,最起码表面上的理由要过得去,一句话,得有大义,尤其是现在随着势力猛涨,就更需要这方面的考虑了。
出兵河朔,那也是以要帮王邈的王氏一族复仇为名,虽然谁都知道王氏一族不可能再恢复,但那又怎样?有了这个大义,一切都要理直气壮许多。
“小玬,这事儿孤一人也不能决定,还需要商议一下,但孤向你保证,徐州会以最大的力量来帮助南阳,无论之前如何,但现在徐州会站在南阳一边,袁氏此獠,当诛!”
江烽的话语也是金铁交鸣,铿锵有力,毫无回旋余地。
江烽想明白了,既然凑成了这样一个机会,便再不能给袁氏留这个回手,务求要对蔡州袁氏一击必杀,他相信以袁氏的作风,沙陀人对袁氏怕也是内心一样充满了鄙视不屑,而这就是机会。
朗山。
一身黑云甲的袁无敌容色严肃,手中霸王戈杵在地上,目光遥视西方,他将作为此次突袭的先锋,要抢关夺城,夺下方城和方城关。
方城乃是方城山南的第一县,也是守御沙陀大军南侵的最主要后勤补给基地,而方城关则在叶县南面的方城山中,由多个横行的关隘组成,是阻挡沙陀大军入侵的第一道要隘。
夺下方城关,也就意味着直接将方城县置于暴露之下,而夺下方城县城则相当于断了方城关的后援,所以袁无敌的突袭目标是方城县城。
目前沙陀人的军队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南下,而南阳军正在主动收缩,已经放弃了河南府南部诸县,主动将兵力收缩回了汝州这一线,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确保鲁阳关到方城关这一线的安全,沙陀人要想进入南阳盆地,只能从这一线突破。
按照南阳军目前的布置,南阳军会首先在临汝——梁县——郏城——襄城这一线展开防御作战,把这一线作为防御的第一线。
如果战事不利,这退回到鲁山和叶县这两地展开防御作战,这是第二线。
如果战事再不利,那么就要死守鲁阳关和方城关,这里是沙陀大军南下南阳盆地的两大咽喉要道,只要守住这里,晋军就难以南下。
现在袁军的优势就是南阳军虽然在收缩,但是动作较为缓慢,这也和北面的沙陀人动作缓慢有一定关系,刘同还有些舍不得,所以在退兵上显得有些拖拉犹疑,甚至还派出了使者与沙陀人交涉,希望把河南府南部诸县交回给沙陀人,而保有汝州。
在袁家这边看来,刘同无疑太过于天真了,但沙陀人却将计就计,开始与南阳方面进行谈判,向南阳提出索要两百万贯钱银和一百万担粮食作为交换汝州的条件,以期拖住南阳大军向南退缩的速度,为蔡州军创造时机。
不得不说沙陀人这一手相当高明,利用了刘同的贪心,虽然条件开得很高,但是也不是没有商量余地,这似乎印证了沙陀人现在内部也是心意不齐,李存厚手底下那些贵酋们都有些厌战,更希望马上得到最实惠的钱银和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