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来昊的日子平淡无奇。

他上午在新店掌厨，下午在健身馆，晚上照旧去酒吧上班。

这样的平淡，让凌思晴很不平静。

警方最终答应了来昊的条件，派人暗中保护他。可是三天过去了，什么情况都没发生，反而把几个便衣警员累得不行。这些警员每一分每一秒都保持高度警惕，连上厕所都得等到有人轮班的时候才敢去，却没有等到杀手的动静。

“老苗，我怎么觉着我们在做无用功啊。蹲了几天，连‘那货’的影子都没看见，他不会故意玩儿我们吧？”任性私房菜一楼大厅里，穿着便装冒充食客的警员小明低声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浮躁。对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要是他，也会等到你产生懈怠情绪，以为他不会出现的时候，突然下手。”坐在小明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店里来往的每一个人，颇有点老刑侦的干练。

店里每桌客人都在自顾自的边吃边聊，倒也没人关注这两位便衣在聊些什么。

“你想多了，大白天的，多不方便啊。再说了，这地方在繁华地段，治安挺好，街角还有个派出所，那货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私房菜馆动手吧？”小明表示不服：“换了我是他，就挑在晚上动手，天黑好办事。酒吧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灯光又昏暗，混进几个阿猫阿狗也没人发现，行动起来比较容易。”

“你能想到的，对方早就想到了。上次撞来昊那辆车，拍下了车牌，但是我们一点线索都查不到，说明那个人很专业，背后可能有个团队在支撑。”老苗始终保持着不被外人听见的音量，又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过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据我估计，那个人在这里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苗神，你又要展开神推理了么？”小明来了兴趣。

“呵呵。”老苗笑了笑：“推理算不上，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上次那个人没撞到人，马上逃离现场，他的任务或许不止是杀死目标那么简单，还要造成一种猎物死于意外的假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快就要制造第二次意外了。”

“你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以为你是高晓松啊？”

小明忍不住吐了个槽，对这大叔很无语。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中年大叔，却有着非常显眼的能力。

遗憾的是，能力太强的人都有个通病：不会讨上司欢心。

在这个国度的官场，他这样的毛病，无疑是致命的缺点。

老苗年轻时候曾风光一时，连破奇案，然而他当时正好有个非常精通摘桃子的上司，把功劳全部包揽了。直到某一次，老苗对某个案子的推理，被他上司原封不动的照搬，拿去局长面前重新推理了一次，得到局长表扬。

当时年轻气盛的老苗，无法忍受上司这种赤果果的剽窃，公开和上司对质，大闹了一场。

从那以后，老苗就成了警局的边缘人物。

当官的都不喜欢那种敢顶撞老大的下属，哪怕能力再强也不愿意用他。

二十年来，历届新领导上任，听说了老苗的故事，无一例外的把他闲置。

时光如水，人和人的差别会在岁月流逝中逐渐体现出来。

当年和老苗一起出道的人，混得最好的已经是副厅级的警监。混得中等的，熬资历也熬到了警督级别。而老苗同志，至今和初出茅庐的凌思晴一样，只是一个二级警司，撑死了算个副科级。

时间会抹去很多东西，老苗当年的光辉事迹，老警员还有点印象，而年轻警员根本不买账。后者对老苗当年的故事持怀疑态度，即使称呼他为“苗神”，也多少带一点讽刺意味。

比如眼下的小明，心里根本不相信老苗的推理。

他觉得这大叔就是一根老油条，在清水衙门呆得太久，整天只会吹牛逼。

也不知凌思晴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老苗推崇备至。自从她调到九龙分局，第一个找的搭档是老同学小明，第二个就是老苗。

在小明的吐槽之下，老苗并不介意，他受了二十年冷眼，早已习惯成自然。这位到了更年期的大叔，也在岁月摧残下激活了话唠属性：“呵呵，我才说到一半你就这种反应，要是听我说完，你不是得吓死？”

小明忍不住好奇：“还有一半？那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