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不禁在心里嘀咕着,随即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
可任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这之前在哪儿他都想不起来。
大脑的记忆功能在这一瞬间完全丧失了,他此时和天上的雪花无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儿呆多久。
冷的感觉又来了,他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好在他的头晕伴随着冷的感觉消失不见,他的视觉和听觉又回来了。
他继续走在这条山路上,一步一步向前,连脚印都无法留下。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手指已经冻得僵硬,呵出的哈气在睫毛上冻成了冰。
可远处那片山峰,仍是遥遥无期。
江北!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天幕炸开,像是一道雷响彻耳边。
这个声音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她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江北抬着头看着白如强光灯的天幕,眼神四处扫着。
他想找到这个叫自己的人,他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可那个声音在喊过一声后,便再也不远多说一句。
他只能泄气的继续向前走,像那个不知道有多远的山峰继续走。
江北!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呼喝在天幕想起。
这次江北看到了那个喊他的人的样子。
带着黑框的眼镜,嘴角噙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暖,让早已冻僵的江北感觉到了一丝热。
她的样子好熟悉。
我认识他吗?
江北的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他不顾脚下的路是如何的光滑,也不管走错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他开始奔跑,不顾一切的奔跑。
江北开始跑向那个女孩,不管她是谁,现在的江北只知道接近这个女孩,自己就不会被冻死。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他距离女孩越来越近,他早已冻僵的身体,开始感觉到温度。
像是春天的河水解冻一样,有温热的水流过全身。
远处原本遥不可及的山峰,也突兀的近了,近在眼前。
山峰上的雪也开始融化,雪水积成小溪,小溪汇成河流,河流奔向远处……
这一幕幕,竟然都在江北的眼前发生了。
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的跑向那个女孩。
逐渐的,他不冷了。
他开始热,皮肤开始发烫,他的毛孔开始渗出汗水。
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沁入龟裂的泥土,渗入贫瘠的大地。
雪山不见了,只余下被女孩炙热烤焦的一座座石山。
它们撒发着肉眼看不到的阵阵热浪,光线在热浪下变得扭曲起来。
脚下的路开始发烫,鞋子融化后和石头粘在了一起。
江北想要停下脚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他的双腿不顾一切的扯碎了脚下的鞋,赤足踩在滚烫的大地上。
刺啦~
他觉得自己的脚掌被点燃了,随即全身的汗毛也都燃起了小小的火焰,像亿万的火把投掷到了他的身体上。
原本只有无尽白色的世界,变成了祝融的世界。
通红的火焰如恶魔降临般肆虐着,它扯碎了天空上的白云,拉断了潺潺的小溪,烧焦了干枯的老树,什么东西在它的炽热下都无法存在。
只有江北眼中的那个女孩,仍在看着他。
江北想起来了。
这个女孩是吴雅。
他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他的身体恢复了自我控制的权利,却仍旧没有办法挣脱火焰世界的折磨。
他苦笑着看着四周,他从没到过这里,却无比确定,这就是昆仑山。
或许这种只觉是错的,或许是对的,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宛如太阳散发着热量的吴雅,仍在看着他。
像是微笑,又像是面无表情。
酒窝若隐若现,眉目似笑非笑。
热浪又袭来了,他的皮肤终于抵挡不住这次的灼烧,他眼睁睁的看着火焰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痛。
他察觉到了,他丧失了痛感。
是做梦吗?
只有做梦才会没有痛感!
可为什么之前的冰冷和火焰的温度,那么真实?
不是梦吗?
那这里是就是地狱吧?不然怎么会让他遭受这般酷烈的折磨!
“这是哪儿?”他朝着吴雅问道。
吴雅的声音空灵如神明,焦急中带着关切:“这是酒店啊大叔,你赶快醒醒,回床上睡,在这儿会着凉的!”
“啊!我的头!”江北自卫生间的地上猛地站起,却一不小心磕到了固定淋浴花洒的螺丝上,不近痛呼出声。
视线缓缓恢复,他看到了表情担忧的吴雅,看到了收拾的洁净的酒店房间,也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刚才自己竟然睡了一觉!
真是个奇怪的梦!
刚想到这儿,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层汗,甚至已经将衣服完全打湿。
“大叔,你好傻啊!”吴雅拉着江北的手,皱着眉。
她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毫无顾忌的原谅了眼前的江北。
虽然她并不知道江北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但她知道江北心里最在乎的人,第一个就是自己。
这还不够吗?
那一夜,江北又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又看到了那无尽的白。
只是这一次,阳光般的吴雅,没带给他地狱的怒火,而是和煦的温暖。
第二天一大早,江北写出了让他再次名声大噪的诗。
《冰与火之歌》
那年走到昆仑山,是看不到尽头的白
看不到梦中的昆仑
却望见你
你眉间皱着的山川
雪飘了整个冬天
醒来
积了几个冬天的雪
融化便只有一瞬
沉睡
又梦昆仑
也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