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紫砂七老”中的这七位大师,也就是蒋蓉大师活到了新世纪,真正的享受到了好日子。顾景舟大师只是活到了九十年代,但好歹也算是赶上了华夏兴盛的开始,而逝世于1986年的朱可心大师,甚至都没有享受几年改开带来的美好生活
这些真正的大师这一辈子真的是很苦的,以至于他们的作品在这个时候才卖一百多一把,不过这也没办法,在八十年代初,这些大师的作品就是百八十一个,就这个,很多人都还嫌贵呢。
可是杨靖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这个价格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太便宜了,最关键的是,杨靖虽然玩古董,可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底限的人,虽说玩古董的人把“捡漏”奉为之高无上的行为,但杨靖心中的底限却是——对外国人咱可以无底限的捡漏,但是对于这些非常值得尊敬的大师,就不能没有底限了。
你可以说杨靖傻比,或者说他脑残,有漏不捡,那可是天诛地灭啊!可偏偏,杨靖在某些事上就是不愿意突破自己的底限,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外公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杨靖说过,干古玩这行,要的就是一个脸厚心黑,但同样也要随心。因为脸皮不厚心不黑,你就无法捡漏,但同样,即便是捡漏,也要有底限,也就是说,什么漏该捡,怎么漏不该捡,要随着自己的本心。杨靖一直把这番教导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位置。
外公说的这番话不仅仅是这个行业里的一个标准,杨靖认为,这更是外公交给自己怎么做人的一种原则。
就好像他在刚刚得到圣戒,在伦敦阿尔菲市场中遇到的那个华夏老乡黄本初一样。要不是黄本初一开始卖给自己那个内画鼻烟壶的时候看在是老乡的面子上主动降价,要不是人家还白送了自己一个笔洗,杨靖又怎么会给他点明那块余甸款端砚是他走眼了呢?
那其实就是杨靖做人的原则——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
如果那时候黄本初对杨靖不好,而是和对待其他人一样,不主动降价,不白送自己一个笔洗,杨靖才懒得给他点出来那块端砚呢,而是直接捡漏走人。
可那天杨靖真的是能够感觉出来,老黄真的是把自己当老乡看待了,他杨靖又怎么能过做出那么没有底限的事情来?再说了,当时他刚卖了那三幅毕加索的素描画,根本就不差钱,所以他才会那样做的。
同样,在杨靖眼里看来,这些大师的作品都是华夏文明的一种传承,这个价格对于他们的作品来讲,其实就是一种侮辱,难道华夏紫砂文化的传承还不值区区百八十块钱?
所以,杨靖的“好人病”又犯了,他打算给这位真正的大师一点点的补偿。
杨靖也知道,自己哪怕就算是以一百万一把的价格把朱大师允许买给自己的那些壶全都买下来,拿回去也绝对是有着巨额的利润和收藏价值,可现在你别说一百万了,你就算是给朱大师一万块钱一把的价格,他老人家敢要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朱大师接受了这个价格,你真当在这个年代给朱大师这么高的价格是为他好吗?不,那其实是在害他啊!
在这个人均月工资不过三十来块钱的年代,杨靖花一千万买下朱大师的十把紫砂壶,你让朱大师怎么处理这笔钱?在这个年代,一千万可是足够让国家安全部门出动的巨款了。
朱大师老两口都这么大岁数了,哪儿还能经得住那些人的折腾?而且自己还是顶着国外华侨的身份来这里的,这个身份或许可以糊弄一下朱大师,但绝对经不住国家有关部门的仔细调查的!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给朱大师高价是绝对不可取的。
可同样,要是按照朱大师给出的这个价格来购买紫砂壶,这又太对不起这位大师的手艺了。
所以杨靖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又考虑了一下这才非常认真的说道:“朱大师,您给我的这个价格太低了,这简直就是对您的手艺,甚至是对整个紫砂文化的一种侮辱,所以我坚决不能接受这个价格。这么精美的紫砂壶,就应该有一个配得上它们的价格,我觉得,一把壶按照三千块的价格购买才是比较合适的。您说呢,朱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