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见全力追击,还是让左军带着大部分钱财逃回了江西,气得是勃然大怒,这笔账迟早要和左良玉算个一清二楚。但气归气,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和左良玉算账,而是夺回江北的扬州府。
在方原大战左良玉时,晋军,高杰所部早已完成了对扬州府的劫掠,因走大运河随时可能遭到玄甲军水师的攻击,便弃了运输便利的水路,沿着淮安府往北撤退。
南京城、扬州府大战连连,烽火连天之时,坤兴公主所在的高邮卫署衙却出乎寻常的平静。看守的明军全在署衙之外,并无一人敢进入署衙,只是每日提供膳食、清水,令三人衣食不愁。
坤兴公主、梁嬷嬷、小果子三人在官署里担心了几日,果然不见一个明军前来骚扰,也没有人在暗中埋伏,这才敢大着胆子出了寝居。
三人在后院挖了个大坑,将梁敏的尸体埋了,令他入土为安。坤兴公主还用院子里散落的兵刃,亲手刻了个木牌,给他赐了谥号,忠勇,连同梁敏的名儿,全刻在木板上,作为梁敏的墓碑。
这日清晨,太子朱慈烺突然带着明军进了署衙,坤兴公主再次躲回寝居,关上了房门。
朱慈烺将她当成了心尖肉,唯恐呵护不周,却不料她对自己竟恐惧如斯,也是心中一酸,就这么在房门口止步,叹声说,“娖儿,明军要撤退了,方原最迟三日后会到高邮卫接你回去。”
坤兴公主听了是暗中欣喜,坚持了这么长日子,终于还等到云开见月明这一日,“那你还来做什么?”
朱慈烺就这么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低声的说道,“与你说过话后,我也要走了。”
坤兴公主隔着房门,呜咽着说,“在此战之前,我们还能再做兄妹。此战之后,我们就是死敌,还有什么可说的?”
朱慈烺听了她的哭声,默然了一会,叹气说道,“娖儿,不要再哭了。此战过后,你再不是朝廷的公主,对方原再无政治上的利用价值,我担心他,还有他后院的那个苑夫人会肆无忌惮的对你不利,才会千方百计的接你回去。我本以为小小一个高邮卫弹指可下,你们抵抗几日也就投降了,没想到你们宁可全数战死,也没一个投降的。唉!搞成如今的局面,并非我所愿。”
坤兴公主这才意识到,朱慈烺所说的确属事情,此战之后,方原必然会与朝廷彻底翻脸。她的公主身份是来自娘家,与朝廷彻底翻脸后,她唯一倚持的公主身份也失去了价值,她除了有个夫人的名分,和苑夫人在地位上再无任何区别,面对苑夫人咄咄逼人的攻势,又该怎么应付呢?
两兄妹各怀心事的隔了一个房门,沉默了良久。
朱慈烺缓缓的站起了身说道,“娖儿,你真的宁可留下一人去面对那些后院之争,也不和我一起走?!”
坤兴公主早已是泪流满面,默然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是,我信驸马,你走吧!”
朱慈烺惨然一笑,在门口恋恋不舍的呆立了一会,终于说道,“那,娖儿,保重吧!”
他拭了拭眼眶里的泪水,转身离去,临行前还吩咐看守的二十个明军军士,必须保护坤兴公主,待方原亲自进城后才能撤离高邮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