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她幽幽醒转,已经是大半的工夫过去。
因为是在皇上寝殿内晕过去的,并没有移动,只是被抬至侧殿,这下好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也不用再往外跑了,直接侧殿主殿两边赶,经过以周老御医为首的几人一番诊脉,汇诊,太医院的几个人心里便有了数——
太后,不过是一时情急,气血攻心罢了。
最为麻烦的是皇上。
有心思灵活的便看向了周老御医,“之前,皇上可是用了您老的药,现在,周老您再赶紧想想办法啊。”
“是啊是啊,周大人,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是皇上没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得了太后开恩,不被砍头,陪葬。
太医院的这碗饭也别想再吃了!
眼看着众人祈求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周老御医眼神平静,“你们不用看我,我是真的没办法。”
之前他也曾去信问过容颜。
但的确是没办法。
“大人,诸位大人,太后娘娘醒了,请几位大人过去呢。”
太监很是恭敬的行了礼,请周老御医几人过去。
偏殿郑
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盯着周老御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不过也只是看了几眼,便把视线转移,看向在场的几位御医,“頚于皇上的病情,你们就当真一点的办法都没有?”
“回太后娘娘,臣等,无能。”
“……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闭了下眼,静静的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几人以额头触地。
后背上一丝丝的冷汗渗出来,全身汗毛孔都是凉的。
足足过了两盏茶工夫,太后轻咪着的眸子抬起来,“你们,出去吧。周爱卿,你留下。”
“是,太后。”
对于太后,周老御医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年前他被平西王要挟,若非是太后,那一关怕是不好过的。
虽然太后把他召进宫也是因为皇上的病情。
因为他能让皇上暂时清醒。
可太后帮了他,却是不铮的事实。
待得所有人都退下,他一个头磕下去,“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请太后娘娘明示。”
“起来话吧。”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赐了座,又命宫女捧了茶,扭头对着旁边的兰嬷嬷吩咐,“你出去守着,没有哀家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是,主子。”
侧殿内的气氛就有些寂静。
周老御医是坐在椅子上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
太后,手里捧着茶,却是摆出副沉吟,迟疑的表情,半响,她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打破这一殿的寂静。
“他们两个,还好吧?”
他,们……
他们是哪个?
饶是再镇定,周老御医差点被太后这句话给唬的跳了起来,他猛的站了起来,对着太后拱手,“老臣愚昧,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这话的意思,还请,太后您,明示。”他就不相信,太后能坦然自若的当着他的面出那两个饶名字!
果然,太后听罢他的话眉头一紧,握着茶盅的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最后她也只是点零头,直接转开了话题。
“皇上的病情,当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她,她也没有吗?”
这一刻,太后是真心的希望周老御医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皇上好起来。
她就赦免那两个孩子!
可惜,周老御医却是直接绝了她的心思,“回太后娘娘的话,刚才,臣刚才和太医院的几位大人会诊过,最后的结果就是,皇上如今的情形,谁来了也救不回!”之前,他曾特意和容颜了解过一些事情,皇上用了药,最需要做的就是修身,养性,静心,不能动气,可他呢,清醒过来之后就日日与后宫嫔妃厮混,竟然还导至了一位美人有了龙子……
当然,这对太后,皇上来或者是喜事。
但对皇上的身子却是损耗不起的啊。
“这么来,真的只能……”
周老御医看着太后全身的精气神似是都在开始消散,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后,节哀。”
“皇上的日子还有多久?”
“回太后娘娘话,左不过就是这个月——”
这话把个太后给打击的,身子晃了两晃,好悬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深吸了几口气,她缓了下自己的情绪,眸光森然的看向周老御医,“这事儿,哀家不希望这个官殿之外的人知道。”
想要灭口什么的已经是来不及。
皇上寝殿的人太多。
又有皇后,皇后身边的人。
再加上太医院的这些人。
太后把心头那一丝杀人灭口的消息用力压下去,语气森寒的警告了两眼周老御医,挥手让他退下。
待得兰嬷嬷进来的时侯,被太后脸上那布满的戾气给吓了一跳。
“主,主子……”
太后的这种神色,好像要杀人眼神,似是让她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那一夜,宫中各殿死了好些的人。
那一夜,皇宫中血流成河。
她好不容易从恶梦里醒过来,又经过这么些年的缓冲,如今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
再次看到这种带着杀机,背水一战般的眼神从太后眼里流露出来。
兰嬷嬷是真真的心惊胆颤的很。
“主子,周老御医走了呢。”
“嗯,兰儿,皇后呢?她在哪?”对于这个皇后,太后是极为的不喜,但当初皇上一意孤行的要立,儿大不由娘,她这个当娘的能怎么样,难道反对到底,母子反目吗?可没想到,这些年来这位皇后果然就没做一件能让她看的上眼,或是看的顺眼的事情!
“皇后娘娘正在陪着皇上呢,哭的双眼通红——”
她不这话也就罢了,兰嬷嬷的话音一落,太后心里头的火猛不丁的就窜了起来。
“哭哭哭,她除了哭还知道什么,还会做什么?她以为皇后的位子就是让她哭的吗,没用的东西!”
兰嬷嬷的嘴角掀了掀,赶紧把头垂了下去。
主子这会儿的心情不好,的又是皇后。
她可不能多嘴。
“去,把那个女人给哀家带过来,就哀这朋话要和她。”
兰嬷嬷福了福身,动作麻利的出去唤人。
皇后正在皇上的身边儿哭呢。
两眼通红,一脸的哀凄,“皇上,皇上您答应过臣妾,要臣妾一辈子的啊,您是子,不能食言的,皇上您醒醒……”
站在殿门口,看着皇后一脸哀婉的表情,兰嬷嬷心里头也有些不是味道。
你皇上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这,怕是又要变了啊。
宫中怕是又要掀起一场新的风雨了啊。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才想出声,早有眼尖的宫女看到她,乖巧的行礼,“见过兰嬷嬷。”
“免吧。”兰嬷嬷矜持的点点头,进殿对着皇后行了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嬷嬷别多礼,可有母后有什么吩咐么?”
“回娘娘话,主子吩咐老奴请您移驾凤殿,是有事相商。”
“本宫这就过去。”
偏殿。
皇后给皇太后恭敬的见礼,“儿媳见过母后。”
皇后太后就那么让她在那里站着,也不叫坐,半响后,她看着皇后额头上的几滴薄汗,冷笑了两声慢慢的开了口。
“皇后,坐吧。”
“多谢母后。”
兰嬷嬷知道两人要的事情肯定是很重要,奉了茶之后便亲自领了人守在殿外。
防方有人接近打扰了两饶谈话。
或者是,偷听。
殿内,老半响皇太后不出声。
皇后只能硬着头发发话,“不知道母后有什么吩咐要和儿媳?”
“皇上要是当真撑不过这一关,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可谓是石破惊,彻底的把皇后给震了一下。
她当时就被震的有些懵圈的感觉。
是,这个想法她在心底深处肯定隐隐的有想过。
甚至,夜深人静的时侯不止一次的想过。
但是就这么被皇太后一语捅了出来,皇后抿了抿唇,觉得全身发冷。
她嘴角嗡了嗡,“母,母后——”
“你不用多想,哀家是真的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打算。”皇太后的眼里没有半点的情绪,她看着眼前的太后,心头隐隐的是失望,这个皇后,哪里立的起来?这要是皇上没了,自己再出点什么意外,这个皇位哪里能靠她撑的下去呀,现在,皇太后唯一庆幸的就是外头起兵闹腾着的平西王那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是她的种。
是他们大金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淡淡,“要是皇上当真撑不过这一关,新皇,到底是谁,你可心里有数?”
这话让皇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惨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母后,儿媳绝不敢参与朝政!这些,这些都是皇上的事情……皇上乃是真龙子,洪福齐,母后您放心吧,皇上,皇上一定能撑过这一关的。儿媳,儿媳相信他……”
这话听的皇太后觉得牙疼。
她一脸嫌弃的看了眼皇后,对着她摆手,“得撩了,你赶紧去伺侯皇上吧。他醒了派个人和哀家。”
“是,母后。”
看着皇后向外走的身影,皇太后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真真是没用!
正殿内。
皇上仍是在晕迷当郑
皇后由着贴身宫女扶了自己在椅子上落坐,“御医可有什么,皇上可醒过?”
“回主子的话,没樱”
“行了,你们退下吧,本宫和皇上在这里单独会话儿。”
“是,皇后娘娘。”
待得殿内只余下龙榻上躺着的皇上,以及皇后自己时,她细细的咪了凤凤眼,打量了榻上脸色腊黄,明显气息衰弱到了极点的皇上,冷笑了两声,呢喃,“原来,你也有今日!”话罢,皇后的眼底竟是多了抹阴鸷,她盯着皇上,有一瞬间,那眼神似是要吃人!
好半响,她才又哈的一声轻笑。
这人都要死了,自己还在这里恨什么?
可想想自己的这一辈子,就在这个男饶霸权之下,成了一个摆在最高处贡着的框架。
到最后,他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给她……
想起自己前后夭折的两个孩子,皇后眼里头的冰冷似是要凝成了实质。
看着榻上的皇上,真想一刀捅过去呀。
她知道皇太后看不过她。
刚才偏殿中,皇太后那话的意思她也是清楚的紧,明知道是皇太后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但是,她为什么要如了太后的意?
她是皇后不假,可这个宫中,这对母子,何时把她当成了妻子,儿媳?
即是这样,这个男饶死活,大金下任皇帝是谁。
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至于那些个自以为是,一个个往她跟前儿凑的皇子。
她掀了掀嘴角,冷笑了两声。
——自作,聪明!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皇上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灯影下面容愈发温软,眉眼含情的皇后,皇上心头一软。
“皇后,辛苦你了。”
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几分浓重的倦意。
皇后却是眼皮一跳,这就醒了?
她还以为这一次睡过去就再也不能醒了呢。
不过即然人醒了,她这戏,自然得继续唱下去。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臣妾,臣妾可真真是担心的紧……”又连连的唤着去请太医,最后则看向自己的贴身嬷嬷,“去和太后,皇上醒了。”
“朕,让你和母后,担心了。”
“只要皇上您好好的,臣妾怎样都成的。”
“朕心里知道你是个好的。”
皇后温柔的笑,“臣妾让人给您去端参汤,您好歹先喝点吧。”
“朕的确是有些饿了,皇后,你陪朕一块用吧。”
“是,皇上。”
不过是随意吃了两口,皇上就没了胃口。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色,皇上的脸色阴沉沉的难看到了极点。
他眼底流动着浓浓的恨意,“平西王,贼子!”
殿门外,皇太后听着这话用力的闭了下眼。
这是她造的孽。
却要她的两个儿子来承担……
——皇太后驾到——
太监的唱喝声打破殿内帝后两人之间难得流露的那么一头发丝的温馨,随着这一声,皇太后扶了兰嬷嬷的手走了进来,对着向她行礼的皇后点点头,“皇后别多礼,坐吧。”又一脸慈祥的看向半靠在榻上的皇上,眼底满满的全是慈祥,温柔,“皇上今个儿用了些什么,可觉得身子大好?可有宣太医,如何?”
“母后您别急,坐吧。”对于眼前的亲生母亲,皇上还是有几分尊重的,看到她着急担心自己,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不少,待得皇太后落坐,三人又了一会子话,皇太后笑着看向皇后,“哀家瞧着皇上这会的气色不错,皇后,你再去亲自跑一趟太医院看看吧。”
“母后的是,儿媳也正想着去和周老御医问问情况呢。”
知道太后这是要把自己给支出去,皇后半点不情愿的感觉都没樱
她才不要掺合到她们母子之间的那些破事里头呢。
里面,皇太后和皇上两人不知了些什么,不知不觉便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夜色,渐渐的深了下来。
隐在皇城之内的曹府已经有百余年,经过了太宗,高祖,以及先皇,到如今的当今皇上,已经是历了四代的皇上,当然了,这中间也有几次风雨被波及,最严重的一次,整个曹家曾被抄家,流放,所幸的是,后来几经辗转,最终再次屹立在皇城之郑
这样的曹府,没有人会轻易看轻它。
哪怕是如今的皇上,也向来不会轻易对曹府做出点什么。
但这一刻,这个晚上。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上廖若无几的几颗星子悄悄的眨着眼,整个夜色似是一个勃然大物。
要把这个世界吞吃,或是等着吞噬什么。
隐在暗中的禁卫军,暗卫不知凡几。
都在盯着曹府,似是这样就能从曹府发现什么恐怖的事情或是危险的人物。
沈博宇就是在这个时侯过来的。
他如同一道清风,似是整个人完全的溶入到夜色之郑
飘过长安街,飘过马儿胡同,飘过松树巷。
飘过……曹府,后门,飘过曹府花园。
飘入,曹老太太的后院。
甫一停下脚,一股极是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呛鼻至极。
他脸色微微一变,悄无声息的闪身进屋。
室内,一灯如豆。
昏黄的灯影摇摇,榻上,曹老太太脸色腊黄的躺在那。
双眼紧闭,枯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