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幽道:“金氏家族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武器,沾上我们的粮草之后,直接起的是绿色鬼火,连水都泼不灭,甚至直接在水面上燃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刚苏醒过来的吴牧,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没有喷出血,却呕出一口痰出来,带着血丝。
现在终于可以下决心了。
“退兵,退兵……”
麾下将领道:“退兵,退到哪里去?”
吴牧泪水留了下来道:“退回吴国。”
麾下将领道:“不退回天风城吗?我们可以灭掉仇嚎,夺取天风岛。”
吴牧摇头叹息道:“打不下怒潮城,拿下天风岛又有什么意义?它在仇嚎那个恶棍手里,比在我们手里有用。”
此刻吴牧在反思。
他还是太嫩了!
开战一来,他其实没有犯什么错。
甚至中了金氏家族的毒计,导致一万精锐葬送,这也是技不如人而已,也谈不上犯错。
但如果是一个老辣的主帅,在一万精锐覆灭之后,应该就会想到仇嚎这个变数。
要么立刻安抚他,要么当机立断将他杀之,夺了他的舰队。
而不是等到金氏家族捅破这一层纸,活生生离间了他和仇嚎。
“退兵,退兵……”
吴牧泪流满面下令。
吴幽忽然道:“大帅,我们有七千受伤的俘虏,撤退起来非常麻烦,甚至会影响整个大军的登船速度,这个时候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金氏家族会不会趁机袭杀上来?”
吴牧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经过这一战的历练之后。
有些事情他起码也看明白了。
如果没有这七千俘虏的话,那金氏家族还可能趁着他们登船的时候袭击。
但有了这七千重伤的俘虏,金氏反而不会偷袭。
因为金卓的品德确实很高。
几个时辰后!
吴牧的一万两千大军乘坐几十艘舰船,颓丧北退!
半个多月前,他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何等威风凛凛,何等气吞如虎。
觉得不世之功就在眼前!
而现在,灰溜溜地逃窜,如同丧家之犬。
短短半个月,境遇竟然如此天堂地狱。
吴牧躺在甲板上,痛苦地望着天空,望着西下的斜阳。
这一战,他接受了很多经验教训,也学习了很多。
但是……
他还有机会改正吗?
经历了如此大败之后,他还有机会翻身吗?
陛下,臣败了,臣辜负了你的信任。
臣罪该万死啊!
他这一败不要紧,甚至他自己的前途也不要紧,关键是陛下会受到何等打击?
朝中保守的老臣,会何等的反扑?
这对陛下的威信会是何等伤害?
想到这里,吴牧再一次心痛如绞。
陛下,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之前遭遇两次巨大打击的吴牧没有吐血。
而想到吴王会受到何等打击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鲜血呕出!
……………………
羌国境内!
距离苏难举族逃离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
这里距离镇远侯爵府已经差不多一千八百里。
这七天时间,苏氏全族几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路。
这七天时间,人可以不吃饱,但马儿一定要吃饱吃好。
人可以不休息,但是马儿却要得到休息。
第八天!
此时距离镇远侯爵府已经两千里了。
此处距离西域,已经不足一千三百里。
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苏难都派出斥候,侦测方圆二百里内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后方,更是侦测得很远。
一旦有敌人追来,他的斥候会立刻飞奔前来汇报。
哪怕敌人在身后四五百里处,苏难也会立刻得知。
“主公,前方没有敌人,左边没有敌人,右边没有敌人。”
“主公,后方四五百里处,没有敌人!”
听到这些汇报之后,苏难不由得长长松一口气。
苏氏全族安全了!
不管是郑陀还是沈浪,都已经追不上了。
羌国的主力骑兵,大部分死在了大劫宫,剩下一部分在沈浪手中,此时还在越国境内。
再过几天,苏氏全族就要进入西域了。
终于安全了!
幸亏他杀伐果断,主力大败消息传来之后,仅仅只耽误了一夜就立刻率领全族出逃。
否则,此时苏氏家族或许已经被几万大军围困,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主公,军队的士气非常低落!”
“离家越远,士气越低落。”
“已经很多士兵猜出来了,我们这是要逃走,武士们不愿意离开家乡,私底下纷纷抱怨!”
这是一定的!
这几千军队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出征,但此时离越国越来越远,一直朝着西边而去。
就算傻子也能猜到,苏氏家族要逃走。
而且不是逃向楚国。
如果逃向楚国的话,应该是北上,不应该一直往西。
所以这是要逃去西域。
逃去楚国,苏氏的私军还能接受,毕竟那也是文明国度,主公去了直接就可以封侯。
但一旦去了西域,那可是蛮夷之地,乱的得了,去了之后说不定又要一场厮杀,又要重新打地盘。
苏难高瞻远瞩,但是下面军队可不是这样。
他们想要的是安逸,要的是坚固的城堡。
西域那个鬼地方,他们才不愿意去,哪里都是外族人。
苏难淡淡道:“看到了没,这就是人心。不过放心,只要到了西域之后,他们别无选择,就只能围在我的身边,反而会更加效忠我。就算抱怨,也就一千多里地了。”
苏盏道:“赏一些金子吧,刺激一下士气。”
任何时候金币都是好用的。
苏庸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金币了。”
苏难道:“有多少?”
无用道:“仅仅只有四十几万。”
苏难目光一缩,这么少?
这其实不少了!
但为了这一战,苏难付出的金币已经太多了。
雇佣大劫寺僧兵,雇佣西域雇佣军,贿赂羌王。
尤其是苏难大军攻打白夜郡主城,每一天花费的金币都是天文数字。
更何况,打战最重要的是军粮,所以苏难之前就将大量的金币换成了粮食囤积在镇远侯爵府内。
而这些粮食大部分都带不走。
苏难手中只有五千人,去了西域之后,无法用武力开路的,一定要用金币开路。
西域人比东方人更加见钱眼开。
这四十几金币,太捉襟见肘了。
如果有大量金币,苏难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在西域打开局面,占领一片地盘。
而且他和梭国还算是姻亲。
苏庸忽然道:“主公,羌王宫有无数的黄金。阿鲁冈劫掠了几十年,所有的黄金全部浇筑在他的王宫上了,屋顶是金子,地面也是金子,换成金币起码有二百万!”
这话一出,苏难目光猛地一缩。
羌王宫内有多少金币,他比苏庸更加清楚。
阿鲁冈这么疯子,抢来的金币根本不花,全部用来建王宫。
他区区一个蛮王的皇宫,金碧辉煌还要超过越王楚王。
但偏偏他的审美观点极度粗糙恶劣,根本没有任何艺术美感,直接把黄金融化了往墙上,屋顶上,地面涂!
所以,他的王宫表面一层都是黄金。
但是这几天,他故意不去想这笔黄金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太过于贪婪。
贪心一旦起来就无法抑制!
顿时,苏难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和煎熬。
不,不能去羌王宫,不能贪心,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残酷吗?
可是现在苏氏家族太缺黄金了,有了羌王宫的这笔黄金,去了西域至少可以缩短两三年的奋斗时间。
两三年啊,何等宝贵?
我苏难已经六十岁了,我还能有几个两三年。
世子苏剑亭或许已经死了。
接下来他最出色的儿子苏剑长,今年才十八岁。
我需要在几年时间内就打下一片基业,然后再花几年时间把苏剑长培养起来。
我的时间真是太紧迫了。
我太需要这笔金币了。
羌王阿鲁冈几十年的积累,羌国上百年的劫掠积累啊。
差不多有近二百万金币。
比越国全年的赋税还要多。
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一时间,苏难竟是难以抉择。
理智告诉他,应该专注逃往西域,不能为任何食物停留,哪怕是二百万金币。
但冲动又让他想要得到这笔金币。
羌王宫距离这里不到二百里,这笔金币完全唾手可得。
就如同一块肥肉在嘴边,难道不吃吗?
这就相当于一个需求旺盛的男人,当他被流氓追杀的时候,路边就算有不穿衣服的大美女他也不会做任何停留。
可一旦逃出来,把流氓甩出了好几天的路程,这个时候身边出现一个喝醉酒的绝色大美人,正在不断撩拨他,他还能忍住吗?
绝对不能!
“斥候呢?我们后面有敌人吗?”
“主公,我们后方五百里内,都没有任何敌人!”
苏盏颤抖道:“兄长,去抢吧!得了这笔黄金,兄弟们也就不会埋怨了,也不会作乱了。”
苏庸道:“主公,得了这笔金币,我们在西域就能大展拳脚了!短短时间内,便可以打开局面,有了足够的金币,梭国之王甚至可以直接册封主公为行省总督。”
这是真的。
在西域诸国,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哪怕是官职。
苏难猛地一咬牙道:“不,不去羌王宫,不要耽误任何时间,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去西域!”
接着,苏难大声下令道:“休息够了,继续赶路,一路朝西,一路朝西!”
或许是上一次教训太深刻了,苏难斩钉截铁下令西行,不去羌王宫夺黄金。
但天知道,他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羌王宫那边天文数字的金币,对他的诱惑比任何人都要大。
苏难已经下令了。
苏盏和苏庸等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执行命令。
…………
但是!
苏氏的军队却不愿意走了,不愿意继续西进。
苏难顿时大怒道:“为何不愿意走,这才几天?这些人就要违抗命令吗?”
苏庸道:“很多弟兄们也知道了羌王宫有黄金的事情,他们想要拿了黄金再走。”
苏难走了出去!
顿时,几千苏氏家族私军整整齐齐跪下。
“主公,后面几百里都没有追兵,羌王宫距离我们就不到二百里了!”
“主公,我们知道要转进西域。但兄弟们一无所有心中不安啊,有了黄金,兄弟们在西域也能够有吃有喝。”
“主公,羌王宫就二百里啊,几百万金币就在眼前,难道我们不拿吗?”
“主公,得到这笔黄金后,兄弟们只要十分之一,剩下的全部上缴主公,让您发展大业。”
“主公开恩!”
“主公开恩!”
四千多私军,整整齐齐跪下,请求苏难开恩。
在天文数字的黄金面前,谁也抵挡不了诱惑。
苏难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天平,此时彻底转移了。
麾下所有军队都要求去拿黄金。
这下不拿都不行了。
苏难怒道:“你们,你们啊!”
接着,他一声令下:“全军南下,用最快速度抢夺羌王宫的黄金,然后立刻西进。”
“是!”
“是!”
“主公万岁!”
“主公万岁!”
苏氏的几千私军原本士气低落,此时猛然高涨。
然后,苏难率领五千人快速南下,冲向羌王宫夺黄金。
很多结果真的是必然的!
尤其是人性。
局面果然没有出乎沈浪的预料!
苏难逃出绝境后,终于再一次进入地狱!
羌王宫黄金无数!
但对于苏氏而言,那就是地狱!
沈浪布下天罗地网的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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