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骄傲的新帝,第一次熄了气焰,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跪人。
四周的天枢暗卫不约而同地试图阻止,刚迈出步子,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南宝衣身上,又悄悄收了回去。
萧弈低头:“请师父救她……”
一品红长长地顺了一口气。
有多久没听见这小子叫他“师父”了?
平日里一口一个“贼道人”、一口一个“爱卿”,听得他简直心肌梗塞,恨不能抽他两巴掌!
他心情舒畅了,才翻身下了牛背,手执拂尘径直进屋。
他命谢阿楼收拾出一间干净寝屋,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独独留下生死不明的南宝衣。
他站在榻边,垂眸看着南宝衣。
他这小师妹生得美,哪怕失血过多小脸苍白,也仍旧娇美风流。
怨不得他那徒儿栽了跟头。
还一栽就是两世……
他在水盆里拧了热帕子,细细为南宝衣擦去颈间鲜血。
他呢喃低语:“他曾为了你,忤逆天道穷兵黩武。这一世,作为惩罚,他要你,就不能要帝位。他要帝位,就不能要你……
“可他原是命定的天子,他本该成为千古明君,本该重新统一诸国,重新缔造千年盛世。
“小师妹,我生性自私,却也想为天下苍生求个公道。
“求你消失在长安城,求你远远地离开他,好不好?本也是不般配的姻缘,本也是不该重新活过来的人,小师妹,别耽搁他,也别耽搁天下苍生,好不好?”
躺在冰冷床榻上的少女,双眸紧阖,不辨生死。
却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进枕巾。
乃是委屈不甘至极。
一品红视而不见。
他一贯清润温柔的面庞,在此刻冷硬如铁。
他从怀里取出那只精巧的白瓷瓶,倒出一粒鲜红丹药。
盯着丹药看了很久,他恍惚片刻,终是选择掰开南宝衣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
“当初沈皇后问我要双生蛊的时候,我一早就料到后面的事,因此提前在蛊毒上动了手脚。
“什么双生,压根儿就是假的,你当时与沈皇后一起吃下的,是重伤时保命的丹药。
“小师妹,你死不了,我也不允许你死,否则,他又要痴狂半生。我要你活着,以活死人的状态活着,然后远远送走。”
他的嗓音温润动听,可说出的话却残酷至极。
他说完,又给南宝衣喂了半盏水,确定她咽下了丹药,才彻底放心。
寝屋外面。
大雪仍旧簌簌落着。
萧弈站在积雪的院子里,目光黑沉沉的,只定定盯着紧闭的屋门,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姜岁寒和谢阿楼对视一眼,认命般走上前,鼓起天大的勇气,将萧弈往屋檐底下拉:“萧家哥哥,国师出手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你瞧你满身都是雪,快别站在雪地里了……万一冻坏了,等南小五醒来可不得心疼坏了?”
萧弈被拽到廊下,薄唇始终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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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消融,浸湿了他的双脚。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抬起手掌轻轻覆在紧闭的槅扇上,凤眼里的情绪又是冷静,又是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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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