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张斐借《宋刑统》，许芷倩对他的期许立刻减少了亿点点。</p>

临阵磨枪。</p>

这有用吗？</p>

张斐确实是研究过《宋刑统》，但他也不会傻到去全文背下来，律法条例这东西，那就跟字典一样，用的时候再去查。</p>

一边查，一边记。</p>

用多了，自然就记住了。</p>

真心不需要倒背如流，只要记住关键的，常用的，其它的有个大概印象就行了。</p>

已是三更时分。</p>

跑了一整天的许芷倩并没有早早入眠，而是坐在烛火旁，一手托腮，虽然桌上放着一本已经翻开的《宋刑统》，但是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书上面。</p>

她是真的能够倒背如流，但也未找出为李四讨回公道的办法。</p>

咚咚咚！</p>

一阵敲门声响起。</p>

许芷倩一怔，又听门外有人轻声喊道：“倩儿姐。”</p>

是青梅的声音。</p>

“进来吧。”</p>

吱呀一声，烛火摇曳，许芷倩急忙抬手护住脆弱的火苗，又见青梅进得屋来。</p>

“倩儿姐，我方才去看了，张三的屋中还亮着烛光，而且...而且他方才还让人给送去一些糕点、茶水，看来他这一时半会还不会睡。”</p>

许芷倩点点头，道：“看来他也并没有在敷衍我。”</p>

青梅问道：“倩儿姐，你说他能想到办法吗？”</p>

许芷倩幽幽叹道：“我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对其报什么希望，但爹爹似乎挺看好他，但愿他能够想到办法吧。”</p>

.....</p>

张斐最初的策略，是利用许芷倩广撒网，看能不能捞到一条大鱼，不是说他真的要伸张正义，替天行道。</p>

他很清楚目前自己没有这个能力。</p>

对于他而言，最好的结果，那就是锄强扶弱的同时，还能够名利双收。</p>

结果是名利，过程可以是锄强扶弱。</p>

可见他是有选择性的。</p>

如果以此来论，他就不应该为此案花费太多努力，毕竟许遵都说了，这官司很难打，几乎没有胜诉的可能性。</p>

但人就是复杂的。</p>

虽然张斐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内心其实是非常同情李四的，他觉得那陈裕腾实在是太过分了，都已经将人家老婆弄走了，却还不满意，非得要将人逼死。</p>

他愿意为此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挽回。</p>

可是当他将《宋刑统》有关借贷方面的律法，全部阅览一遍后，他感到的只有更加绝望。</p>

这《宋刑统》完全脱胎于《唐律疏议》，但是由于宋朝经济繁荣，在借贷方面，添加了许多条例，多半都归纳于《杂令》中。</p>

虽说其中多半条例都是偏向债权人，但也有维护债务人的权益，考虑的也算是非常详细，真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p>

比如说，之前许遵提到的折算问题，律法中也有明确规定：</p>

“诸以粟麦出举还为粟麦者，任依私契，官不为理。”</p>

就是借米还米，借钱还钱，不允许以物还钱，如此就不存在折算问题。</p>

本意是好的，结果又弄巧成拙，反而坑了更多百姓。</p>

可见高利贷这事，是很难去约束的。</p>

故此民间借贷利息，常常是本金的两三倍之多，朝廷也是明确禁止利滚利，但事实上根本无法禁止。</p>

除非是那种明目张胆的掠夺、欺骗，他们能管管，一般这种你情我愿，且手续完备的契约，他们都是选择任依私契，官不为理。</p>

你都知道这利息很高，你还要借，那你能怪谁。</p>

当然，谁敢怪朝廷。</p>

“唉...！”</p>

张斐如渣男一般，将与自己翻云覆雨一晚的《宋刑统》扔在桌上，直摇头道：“看来有些事光凭努力，也是难以取得成功的呀！”</p>

语气中透着一丝沮丧。</p>

显然他已经准备放弃。</p>

这份契约，要是拿到后世去打，那绝对有得一打，但放在如今，几乎就没得打。</p>

伸了个懒腰，张斐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但见东边那片天已经呈现鱼白之色，“呀！都已经天亮了，好久没有这般通宵达旦的工作了。”</p>

他一边活动着双臂，一边眺望远方，清晨的凉风，吹走了脸上倦意。</p>

“唉...今儿就去跟许娘子说清楚，此事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哎呀！到时又会被她嘲弄一番。我这究竟干得是什么蠢事啊。”</p>

站得片刻，张斐忽觉肚子有点饿，于是又回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p>

“嗯？怎么是户婚律？”</p>

张斐明明记得自己是翻到杂令那一页，偏头看了眼窗户，又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对了！我如今可还是条单身狗，对了，如今好像还能够一妻多妾，呵呵，可得了解一下如今的婚姻律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