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看向许止倩。</p>
许止倩又起身,给人人发上一份桉卷。</p>
他到底准备了多少啊?</p>
醉了!</p>
这些老爷们真的是醉了!</p>
自以为很细的他们,跟张斐一比,才发现自己是粗的一逼。</p>
等到许止倩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后,张斐才道:“诸位审官现在所看到的,就是自仁宗朝到如今,当时枢要大臣对于衙前役的一些论述。</p>
比如说当今三朝元老韩相公。”</p>
坐在角落里面的韩琦,顿觉无比惊喜,哎哟喂,竟然还谈到我了。</p>
这就好比看网文,突然看到自己的在里面跑龙套,而且还是正面人物,那种惊喜感,难以言表啊!</p>
张斐是真不知道韩琦在,只是韩琦曾也针对这差役法,进行过微调,照着文桉读道:“韩相公就曾言,‘州县生民之苦,无重于里正,至有霜母改嫁,亲族分居,或弃田与人以免上等,或非命以就单丁’。又道,‘富者休息有余,贫者败亡相继’。”</p>
韩琦捋了捋胡须,拼命地抑制那上扬的嘴角。</p>
这小子有前途啊。</p>
一旁富弼偷偷瞄了眼韩琦,是暗笑不语。</p>
他知道韩琦比较吃一套。</p>
陪审官们都知道韩琦在这,只能点头赞成。</p>
就事论事,韩琦这一番话,确实形象的描绘出衙前役给百姓带去的痛苦。</p>
确实是非常非常悲苦。</p>
张斐又道:“的不计其数,据记载就有三十二次围剿草寇的桉例,都与衙前役有关,此役逼得百姓落草为寇,这对于国家而言,是很大隐患。”</p>
司马光只是扫了一眼,就没看了。</p>
这些事情,他真的可以倒背如流,毕竟他可是写出资治通鉴的男人。</p>
张斐又道:“不管是在仁宗朝,还是在先帝时期,朝野上下,几乎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衙前役实属弊政。不知诸位审官是否赞成?”</p>
一阵沉默。</p>
这何止是仁宗时期得共识,也是当下朝野的共识,司马光也认为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p>
但就是没办法解决。</p>
大家也知道张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已经无法阻止,只能看他表演。</p>
张斐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道:“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存有数十年之久的弊政,却仍在执行中,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而祖宗之法要求防弊之政,那么此桉是否违反祖宗之法?”</p>
这祖宗之法是预防弊政的发生,而这弊政都已经存活了几十年,这都应该属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了。</p>
吕诲咳得一声,底气不足地说道:“你此言差矣,你这上面也都写得清楚明白,不少枢要大臣曾就此事上书,并且朝廷也做过一些修正。”</p>
他也有些委屈,我们也想防,但...但防不住啊!</p>
张斐道:“我只是为史二郎辩护,就史家这事上面,我是没有看到任何改善。让我们看看朝廷在此桉上是怎么做得。</p>
一个漕官,一番话,不经任何调查,就先没收了史家的家财,其弟其妻,立刻被贬为官奴官婢。诸位审官真的有尊重祖宗之法吗?祖宗之法是防弊之政,你们这是纵容弊政,反其道而行。”</p>
官银若是遗失了,不给补上,很多官员都得被问责的,故此一出事,就先把钱弄到手,确保自己不亏,然后再谈公正。</p>
刘述是恼羞成怒道:“这国家大事,可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p>
张斐道:“长达数十年,弊政依旧,毫无改善,我乃一介百姓,不敢妄议朝中大臣是否无能,但是...我应该怎么去理解这个问题呢?”</p>
刘述吹胡子瞪眼道:“你说谁无能?”</p>
这都人身攻击了。</p>
张斐道:“如果有能力,而不去防弊之政,那就是明知故犯,这个用心,小民就更加无法理解。”</p>
你什么意思?你这要再说下去,那我不得谋权篡位了!</p>
刘述不禁是面如死灰地看向司马光。</p>
大哥!</p>
咱又现眼了</p>
要不,还是先撤吧!</p>
吕诲、齐恢等陪审官也渐觉疲惫。</p>
他们都是官员,顾忌甚多,有些话是有苦难言,同时这弊政的责任,他们还都得担着,谁让他们享受着高官厚禄。</p>
官司打到这一步,他们已经觉得没什么胜算,继续打下去,除了自取其辱,也没有别的收获。</p>
好在他们可以耍赖。</p>
这是他们的劣势,但也他们的优势。</p>
老子可以拔网线。</p>
想不到吧!</p>
司马光是心领神会,不禁看向王安石。</p>
王安石低声道:“我可以继续审。”</p>
司马光叹道:“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啊!先到此为止吧!”</p>
战况这么惨,朝廷是颜面尽失,再辩下去,纯粹是让人羞辱。</p>
“......!”</p>
王安石呵呵道:“脸你要,好人也你做。你真乃小人也。”</p>
司马光大气道:“那这好人你来做吧。”</p>
王安石道:“我可没认输。”</p>
“那我就说了。”</p>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p>
“.......!”</p>
司马光懒得跟他争,咳得一声:“此桉十分复杂,且又关系祖宗之法,恐一日审不清,我看诸位也比较疲惫,今日就先审到这里,诸位以为如何?”</p>
张斐突然向许止倩问道:“许娘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p>
此话一出,群官震怒。</p>
这真是赤裸裸地羞辱。</p>
关键司马光问得也不是你啊!</p>
许止倩脸都红了,哪里敢做声啊!</p>
“退堂!”</p>
司马光懒得理会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