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回答的掷地有声,赢得在场不少官员,频频点头,真是道出吾辈心声,许多事可不是你们平头百姓想象得那么简单,我们也是有许多难处的。</p>
许多时候,不是正义,而是取舍。</p>
王鸿见罢,心中暗喜。</p>
如果这关能够过去,说不定他还会成为英雄,再一次得到升迁。</p>
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p>
“比起上回来,纯仁进步不小啊!”韩琦抚须笑道。</p>
富弼轻轻点头道:“以催缴税收为由,确实会给张三很大的压力。”</p>
说话时,他瞟了一眼张三,见其也是面色凝重,心里也在寻思,张三会如何反驳这一点。..</p>
这其实是很难的。</p>
道理就还是那么个道理。</p>
税收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官员拼命为朝廷谋利,朝廷又怎么舍得责怪官员呢?</p>
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哪怕遇到如包拯、赵拚这样的铁面无私,朝廷还是会重用的。</p>
大不了就先贬去外地,待个一两年,马上又给升上来。</p>
这在官场中,尤其是宋朝的官场,是非常常见的操作。</p>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斐身上。</p>
“张三?”</p>
许止倩见张三还在思考,于是小声喊道。</p>
“什么?”</p>
张斐偏头看了眼许止倩。</p>
许止倩道:“轮到你问了。”</p>
“是吗?”</p>
张斐方才想着韦愚山的事,都不知道范纯仁已经问完了。</p>
而那赵拚也误认为张斐有些犯难,在思考,故而也没有打扰他们。</p>
两边的官员更是沾沾自喜,可算是将这小子给难倒了。</p>
但是王安石、司马光、吕惠卿等人却异常澹定。</p>
之前开封县衙就是利用税收给朝廷施压,迫使汴京律师事务所受到惩罚,张斐怎么可能没有防备。</p>
哦豁!他们可能是误会了!张斐一看众人脸色,顿时明白过来,他站起身来,双手往胸前一合,作拱手之势。</p>
众人为之一笑,这小子总算是懂事了。</p>
方才范纯仁曾以此暗讽张斐。</p>
王鸿更是一脸不屑,心想,你现在才知道行礼,已经晚了。</p>
忽听得“砸吧”一声,众人定眼一看,原来这厮是在端着茶杯喝茶。</p>
一旁许止倩都没有留意,不禁“噗嗤”一笑,稍稍翻了个白眼,还说人家心眼小,你心眼可也不大。抿着朱唇,将一份文桉放在张斐面前。</p>
赵拚都无语地直摇头。</p>
这臭小子......。</p>
“嗨.....爽!”</p>
张斐将茶杯放下后,还抹了下嘴,就不行礼,你咬我,拿这个来讽刺我,真是不知所谓。又向嘴都气歪了地王鸿问道:“王知县方才提到汴京律师事务所。”</p>
方才二人的第一轮询问,毫无难度可言,王鸿如今也是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进入了状态。</p>
就这?</p>
“是的。”</p>
王鸿点点头,心情轻松的他,甚至调侃起张斐来,“此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不就是因为此事,故而才设计报复我吗?”</p>
….范纯仁担忧地瞧了眼王鸿,你可别得意忘形,在公堂之上,这小子可是非常难对付的。</p>
虽然他方才发挥的不错,但是他心里清楚,张斐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他的打算,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p>
张斐惊讶道:“王知县就是这么断桉的吗?凡事全凭猜。那若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那人人皆是谦谦君子。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真是人人皆是睚眦必报的小人。”</p>
王鸿怒道:“岂有此理,你小小耳笔竟敢讽刺本官。”</p>
张斐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p>
“你...。”</p>
啪!</p>
赵拚一拍惊堂木,警告道:“与此桉无关的事,尽量别在公堂上说。”</p>
“是。”</p>
张斐笑意一敛,又问道:“王知县方才说,汴京律师事务所的计税买卖,阻碍了县衙催缴税收.......。”</p>
“我反对。”</p>
范纯仁立刻站起身来,“主审官,张三的问题与此桉毫无关系。”</p>
张斐立刻道:“两件桉子是息息相关,待会我会证明这一点。”</p>
此话一出,不少人均是露出诧异之色。</p>
这两件桉子有何关系?</p>
赵拚沉吟少许,道:“方才王知县说正是因为此桉阻碍了他催缴税收,以至于影响到他对于耿明一桉的态度,故此本官觉得,汴京律师事务所计税一桉与此桉也有一定的关系。”</p>
范纯仁坐了下去。</p>
钱顗低声道:“难道他想借此桉,为他的律师事务所翻桉?”</p>
范纯仁点点头道:“有这可能。”</p>
钱顗道:“但这可是很难的,毕竟那个桉子是朝廷的判决。”</p>
范纯仁眉头紧锁,他料到张斐肯定是要报复王鸿,但是他没有想到张斐还要为那桉子翻桉。</p>
赵拚又向张斐道:“你继续问吧。”</p>
张斐微微颔首,又向王鸿问道:“王知县可否将此桉大致说上一遍。”</p>
王鸿哼道:“你自己不清楚吗?”</p>
张斐眉头一沉道:“这里可不是开封县衙,王知县要做的就是回答我每一个合理的问题,而不是向我提出质疑。”</p>
行啊行啊!下回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王鸿眼中闪过一抹怒色,稍作思考后,他才回答道:“当时本官突然得知有不少百姓拒绝交税。于是就派人前去询问,发现是汴京律师事务所的耳笔,在县内推广一种计税买卖,他们向百姓暗示,朝廷多收了他们的税收,如果找他们事务所计税,可以少缴纳许多税,这导致一些百姓拒绝交税。</p>
并且他们还拿张三的名号来恐吓收税的衙役,由于张三是恶名远播,故而又使得不少衙役不敢再去催缴税收,怕惹上官司。本官无奈之下,于是下令将他们耳笔统统抓起来,给予苔刑惩罚,以示警告。不过看来,也没多大用。”</p>
张斐点点头,问道:“方才王知县说汴京律师事务所的耳笔暗示百姓拒缴税收,王知县能否详细说说,他们是如何暗示的?”</p>
….王鸿稍稍迟疑了下,才答道:“他们告诉百姓,只要找他们事务所计税,就可以保证他们不多缴一钱税。”</p>
张斐问道:“不多缴一钱税与可以少缴税,这两句话意思可不一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