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来混的总要还。</p>

靠着横跳起家的张三，这回可真是被人直接跳脸了。</p>

难过的是，他还得用脸接住。</p>

此时，他突然体会到当初司马光、王安石那种极度郁闷感。</p>

其实这么做，对于张斐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但就觉得不爽。</p>

不过话说回来，元绛也真是出于无奈。</p>

他是不能跟张斐站在一起，因为如今政法分离，张斐不能直接支持他的工作，他还是得依仗官府这个体系，就不像张斐一样，直接空降一套体系。</p>

他寻思着，公检法落地，必然是得罪人，不如就利用这公检法来引导盐政。</p>

你来挑错，我来改。</p>

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p>

这元绛回到官署时，这天都已经黑了，但是入得堂来，发现韦应方、何春林等两三个官员都坐在这里。</p>

“你们怎么来了？”</p>

元绛诧异道。</p>

何春林立刻上前，先是行得一礼，旋即问道：“听说方才张三派人请元学士去皇庭议事？”</p>

消息还挺灵通的呀！元绛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又坐了下来，故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

何春林又上前两小步，见元绛沉默不语，又道：“下官冒昧问一句，可是关于盐钞一事？”</p>

元绛抬头瞧他们一眼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p>

一旁的韦应方苦笑一声：“那盐商到处嚷嚷，谁都知道啊。”</p>

“确实是因为此事。”元绛点点头，又道：“张庭长希望我们能够根据盐钞的面值补足商人。”</p>

韦应方问道：“元学士答应了？”</p>

“这怎么可能。”</p>

元绛哼道：“增发盐钞，可不是我所为，凭什么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到时这财政缺失，朝廷就只会怪罪于我。”</p>

何春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又怎么说？”</p>

元绛叹道：“当时谈得是不欢而散，但我看皇庭多半是会开庭审理此桉。”</p>

何春林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立刻道：“那就让他判吧。到时财政若出问题，让朝廷找他去算账，咱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p>

元绛瞧他一眼，笑问道：“要是朝廷真怪罪下来，你们认为，是先找他麻烦，还是先找咱们麻烦？”</p>

大家都不做声了。</p>

要真出问题，元绛肯定是要被问责的。</p>

发行盐钞的从来就不是地方决定的，一直都是中央委派官员去干这事，因为这涉及到很多州县，如果交给地方干，那肯定就是一团糟，具体是由提举解盐司发行，而这头头就是解盐使。</p>

元绛瞧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对这盐钞问题，有何看法？”</p>

韦应方身为通判，虽也有权力干预盐政，但具体还是得他们说了算。</p>

何春林是硬着皮头道：“依下官愚见，超发盐钞，自是不...不太好的，但咱们也没有办法，朝廷将边州大部分军费支出，可都算在咱们河中府。”</p>

元绛也是演技派，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你们去将往年盐钞的账簿拿来，咱们也得及早想好应对之策。”</p>

何春林就问道：“如果皇庭判了，咱们就必须得执行吗？”</p>

元绛道：“根据规章制度，咱们若是觉得不公，也可以进行上诉，甚至可以告到大理寺和审刑院去。”</p>

何春林又道：“就...就仅是如此吗？”</p>

元绛神情一滞，道：“如果诸位都不想理会，其实...其实我也并不会反对的，只是目前尚不知道拒绝执行的后果是什么？”</p>

言下之意，我不反对你们这么干，但我也不会带这头。</p>

就跟那蔡延庆一个德行。</p>

这何春林他们又觉得没有必要。</p>

盐钞超发又不是他们的错，补也是财政去补，他们要站出来闹，不是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p>

这事还不至于直接来硬的。</p>

他们主要是想挑拨元绛上去跟张斐对抗。</p>

这大家都是官署，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是不是可以拒绝执行？</p>

目前制度，还没有说非常完善。</p>

王安石也不会答应让公检法去决定一切。</p>

韦应方赶忙道：“目前一切尚无定数，还是等看看再说吧。”</p>

......</p>

那边李敏在得到张斐的暗示后，立刻竖起李家书铺的大旗来。</p>

其实这小子也是有野心的，在开封府他一直被李磊压着，大官司向来就轮不到他，他是非常期望来河中府。</p>

“啥？还...还能索要利息？”</p>

段朝北与身旁的几个盐商、钞商是面面相觑。</p>

这还真是他们一直没有想到的。</p>

能够要回本钱，就算是不错的了，还要利息。</p>

这开封府来的耳笔，可就是不一样啊！</p>

当地的耳笔都不敢写状纸，人家不但敢接，还提出这么合理的要求。</p>

这...！</p>

李敏道：“这是理所当然的，要不是朝廷违法契约，诸位早就换得盐，售出各地，将钱赚了回来，然后又去做其它的买卖，怎会窝在这河中府，彷徨不定。”</p>

“是是是！李小哥言之有理，要是当初能够换得足量的盐，那咱们早就发财了，这理应算利息。”</p>

“可是这告得是官府，咱们凭什么？”</p>

“这倒也是，索要本钱，那是在情理之中，咱也是有委屈的，可要说利息，只怕会引发官府的不满，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p>

“哎！”</p>

李敏摆摆手道：“高大哥是有所不知，这打官司其实也跟做买卖一样，讲究一个讨价还价，也不是说，咱要多少，那皇庭就会判多少，但官府方面肯定是希望少给一些，咱要的多一点，就算皇庭减一点，咱也是不会亏的。”</p>

这道理，盐商可太懂了，是频频点点头。</p>

“我看行。”</p>

“李小哥不愧是京城来的，这眼界就是与咱们就是不一样啊！”</p>

“对！就这么告。”</p>

他们都已经闹起来了，也不打算干这一行，没有忌惮的，现在往后退，官员肯定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不如就干到底。</p>

双方立刻签订一份雇佣契约，然后将一些证据交给李敏。</p>

李敏也马上写上一份状纸，上呈皇庭。</p>

......</p>

还被蒙在鼓里的四小金刚，当看到这份起诉状后，不禁也都惊呆了。</p>

“他们竟然还敢索要利息？”</p>

“这个李敏好像是那李国忠的义子。”</p>

“原来是开封府来的耳笔，难怪这么狠。”</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