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p>
其实诸多官员,都如同何春林一样,对此感到一丝迷茫。</p>
这说好的水火不容呢?</p>
为什么张斐还会为青苗法做宣传?</p>
要知道他们都还打算利用司法改革去对付青苗法。</p>
故此,张斐对青苗法的态度,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p>
然而,他们就只是考虑到新旧之争,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司法改革与新法其实是相互依存的。</p>
不!</p>
更准确的来说,是司法改革完全依附于新法。</p>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新法,那谁还会支持司法改革?</p>
在大臣们的心中,司法改革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p>
故此,无论如何,张斐是必须要支持新法的,给新法提供最大的支持,一来,还是可以争取到王安石的支持,二来,唯有新法愈发强势,这司法改革才能继续发展下去。</p>
可见这二者一点也不矛盾。</p>
至于说青苗法的利弊,读过历史课本的张斐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还是那个原因,如果新法没有弊病,那还要公检法作甚?</p>
至少别人是这么看的。</p>
......</p>
“看来今后我们皇庭会变得非常忙碌。”</p>
蔡京一边收拾的文桉,一边用眼神瞟了瞟那些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百姓们。</p>
今日审判,对于大部分债务人和小部分债权人都是非常有利的,可想而知,到时一定会有更多人来皇庭进行诉讼。</p>
叶祖恰却问道:“你说老师会让我们审吗?”</p>
蔡京点点头道:“我觉得有这可能。”</p>
上官均忐忑道:“但咱们能行吗?每回看老师审,好像都很轻松,但每回讨论的时候,咱们还是考虑的不太细致。”</p>
叶祖恰道:“总得试试看,不然的话,我们又怎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进步。”</p>
蔡卞也是稍稍点头。</p>
说真的,他们现在也有些手痒。</p>
这庭长不同于县官,挺带劲的。</p>
.......</p>
那边韦应方等人,也注意到百姓们的神情变化,要知道很多佃农、自耕农都是处于负债的状态,如果仅仅是拉长还款期限,他们都不见得还得上,但偏偏张斐还给予他们活计。</p>
这是非常关键的。</p>
这也是还债的最好时机,肯定会有不少人主动来皇庭诉讼。</p>
“你怎么看?”</p>
来到庭外,韦应方看向曹奕,小声问道。</p>
曹奕道:“不见得是坏事,此番判决,显然对那些大地主不利,他们肯定想方设法反击的。”</p>
韦应方点点头,又问道:“但这张三到底是支持新法还是反对新法?”</p>
曹奕沉眉不语,对此他一时也没有头绪。</p>
正当这时,何春林走了过来。</p>
韦应方赶忙问道:“元学士怎么说?”</p>
何春林便将元绛的猜测告知二人。</p>
曹奕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据说目前王学士深得官家的信任,想要阻止青苗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张三主动让百姓去提举常平司借贷,亦可借此干预青苗法。”</p>
韦应方道:“那我们之前的计划会不会逼迫皇庭与转运司联合?”</p>
曹奕道:“这不可能,皇庭与转运司的关系,可不是张三能够决定的,而是司马学士他们,之前张三能够来此当庭长,可也是司马学士力荐的,如果张三与青苗法勾结在一起,司马学士断然不会再让他在此担任庭长。”</p>
韦应方点点头:“这倒也是。”</p>
曹奕又道:“我反倒是认为,今日的判决,是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如果那些大地主能够低息放贷给百姓,首先,不用再担心百姓还不上,到时亦可借皇庭来追债,其次,能够争取到民心,又能够打击到青苗法,这些对于那些大地主而言,是变得更加有利。</p>
同时,公检法势必会与转运司产生矛盾,那元学士岂容皇庭任意干预转运司。”</p>
韦应方叹道:“可是那些大地主个个都是鼠目寸光,他们未必会答应这么干。”</p>
......</p>
张斐离开后堂上,是直接去到湖边的小亭子,过得片刻,那符世春便来到这里。</p>
“小春哥可知我为何邀你前来?”张斐笑问道。</p>
符世春没好气道:“八成是让我们少休假,多干活。”</p>
“正是如此。”</p>
张斐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乡村是皇家警察最难攻破的,虽然之前我们凭借军饷和收税,将分署开到乡村门前,但到底还没有完全渗入进去。</p>
而要想完全取代乡绅,就必须给乡民带去好处,让他们习惯于有困难找警署,而不是找乡绅决断,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更相信皇家警察。”</p>
符世春道:“而高利贷本就是乡民与地主的矛盾,皇家警察由此介入,此消彼长,必然是事半功倍。”</p>
张斐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是由于警署扩张太快,里面也是鱼龙混杂,故此你们可得看紧一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有失啊!”</p>
符世春无奈:“我只是主簿。”</p>
张斐却道:“难道这不比卖风月报刺激吗?”</p>
“......!”</p>
符世春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是刺激一些。”</p>
.....</p>
下午时分。</p>
“你们可有准备好?”</p>
张斐与许止倩来到会议室,便直接问道。</p>
四小金刚先是相视一眼,激动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忐忑。</p>
“嗯?”</p>
张斐疑惑德看着他们。</p>
上官均问道:“老师指得是?”</p>
“不是吧?”</p>
张斐道:“难道你们连这点远见都没有,经此判决,未来数日,必然会有大量的自耕农、佃农来此诉讼,你们不会奢望全都由我来审吧?还是说你们今儿上午在梦游,并未总结出,我判决的依据?”</p>
叶祖恰激动道:“老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p>
“很好!”</p>
张斐点点头。</p>
上官均却问道:“老师,关于今天上午的判决,学生有点还是不太清楚?”</p>
“说。”</p>
“就是这个诚信的问题,泼皮无赖和忠厚老实,这我们倒是知道该如何判决,但是一些介于中间的,这个尺度,学生还是有些拿捏不准?”</p>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师又不是神,又岂能精准的算出来,他们到底有多少诚信。”张斐没好气道。</p>
上官均诧异道:“那不知老师是以何为标准?”</p>
蔡京突然道:“莫不是偿还能力?”</p>
“蔡京说得对。”</p>
张斐道:“诚信当然是非常关键,但是要判断一个人有多少诚信,这需要做大量的调查,故此这就不是唯一的判决因素。</p>
最重要的因素,还是要权衡,他们是有多少偿还能力。针对这一点,来决定给予他们怎样的帮助。当然,一个没有诚信的人,不值得给我们实质性的帮助,因为风险太大,只能先给予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p>
这就好比那罗大伍,如果让警署将布交给他,估计晚上就输掉了。总而言之,诚信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但是我们只需要关注那条及格线,只要遵守基本诚信,那就足够了。</p>
剩余的,就要看他们偿还能力,然后再给出最终的判决。”</p>
蔡卞道:“难怪老师每回都询问一边他们家里的具体情况。”</p>
“正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