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回头看去，但见许遵入得院来。</p>
几人立刻迎了过去。</p>
“爹爹，怎么样？”</p>
许芷倩急急问道。</p>
许遵先是看了眼张斐，才摇摇头道：“极大可能还是关押在开封府府狱。”</p>
许芷倩道：“为什么？”</p>
许遵叹道：“因为根据齐州传来的消息，吴天还有党羽在外，而公检法暂时没有羁押这种罪犯的牢狱，如果安排在警署的牢狱，是非常不安全，按照规矩也应该是关在开封府。”</p>
许芷倩道：“但可以让皇家警察去看管？”</p>
不等许遵开口，张斐就道：“此事得由他们来做主，如果由我们来安排的话，一旦出问题，可能就是我们的责任。”</p>
许遵点点头道：“张三说得是，他们这个理由，也让我不敢多言，他们的势力可不小，我们得注意一点。”</p>
张斐问道：“那我们能够见那些嫌犯吗？”</p>
许遵道：“这是可以得，公检法随时可以进行提审，但肯定阻止不了一些官员与里面的嫌犯通风报信。”</p>
张斐笑道：“这其实真的无所谓，而且也更加公平，毕竟我们能够随时提审嫌犯，那也应该允许对方珥笔与嫌犯商量，免得他们输了以后，不服气啊！”</p>
许遵瞧他一眼，道：“这又不是擂台比武，只要不违法就行，公平那是皇庭考虑的，我们检察院是要赢得上诉，如今这情况，越快起诉，对我们越有利，毕竟我们是有现成的证据，而他们需要时日去想应对之策。”</p>
看来岳父大人是在皇城受了窝囊气。张斐拱手道：“下官遵命。”</p>
许遵瞪他一眼，突然又看向许凌霄，叮嘱道：“霄儿！此事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小心惹上麻烦，如今对方肯定会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p>
许凌霄点点头，“孩儿知道了。”</p>
这时，高文茵和穆珍走了过来，表示可以吃饭了。</p>
吃过夜饭之后，张斐便与许芷倩回到自己小院里面。</p>
“要是我没有怀孕，我就能够跟你一块调查此案。”</p>
许芷略显沮丧道。</p>
这种级别案子，可真是太诱人了，错过可能就不会再有了。</p>
张斐笑道：“你只是不能与我一块上庭，但还是能够与我一块审理此案，只要注意休息就行。”</p>
许芷倩喜道：“真的么？”</p>
张斐点点头道：“对方背后的势力是深不见底，我也不知道检察院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我不可能将税务司提供给我的证据，拿去检察院，这只能与你商量，也只能你来帮我准备。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我说休息就必须休息，别跟以前一样，忙得忘寝废食。”</p>
许芷倩激动地直点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一定全都听你的。”</p>
虽然许遵对于张斐在庭上的表现，是非常有信心，但是久经官场的他，自然也知道其中凶险，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一群匪徒，而是大半个朝廷，而且对方已经在暗箱操作。</p>
许遵对于犯人向来心慈手软，但对于这种事，他可绝不会妇人之仁。</p>
等到那些罪犯进入开封府后，同一天，他就向皇庭提出上诉。</p>
赵抃当然是心领神会，于是马上通知对方，将在三天之后进行开庭。</p>
但开封府很快就告知皇庭，由于罪犯人数太多，这手续尚未办好，三日之后，是肯定开不了开庭的，因为犯人无法送到皇庭。</p>
赵抃表示开封府牢狱只负责关押，手续应该交予公检法。</p>
但开封府马上就回应，府狱不归皇庭管，府狱有府狱的制度，而且这手续都要上报给刑部，不可能为皇庭而破坏规则。</p>
刑部也是反对立刻开庭。</p>
赵抃与许遵一合计，也别跟他们废话，检察院直接就连通开封府府狱一块告，这么一来，他们也办不了手续，大家上庭一块说吧。</p>
这事可就闹大了呀！</p>
对方也炸毛了，你们真是欺人太甚，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们？</p>
政事堂。</p>
文彦博道：“许仲途，你这未免也太冲动了，检察院可得根据证据上诉，哪能说别人未能如你所愿，你就提起上诉，这对公检法的影响不好。”</p>
许遵道：“我不是没有证据，朝廷已经将此案移交给公检法，在此案上，府狱就必须听从公检法的安排，而不是听从开封府和刑部的，倘若这样的话，那就由刑部和开封府来审。</p>
我早就说了，此案轮不到我们公检法来审，你们偏偏要移交给我们，我们接下此案，可连决定何时开庭的权力都没有，这还有什么可审的。”</p>
赵抃长叹道：“我这大庭长当着可也没意思，你们还是另择人来审吧。”</p>
司马光道：“这样吧，定在七日之后开庭，这么多嫌犯，而且他们也都雇佣了珥笔，皇庭理应给他们一些时日准备，以往也是如此。”</p>
赵抃道：“司马学士这么说，那皇庭自会通融和谅解，但府狱也必须要听从皇庭的，倘若庭长连个犯人就叫不出来，那皇庭还掌管什么司法。”</p>
司马光点点头道：“等此案过后，我们再具体商量一下。”</p>
经过政事堂的一番调解，最终定在七日之后开庭。</p>
这期间，双方也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张斐上午就跟齐济、王巩他们开会，下午就让齐济他们整理证据，自己则是回家跟许芷倩谈论具体细节。</p>
因为税务司还偷偷给张斐准备了一份证据。</p>
京城得百姓，自然在等着吃瓜，这个瓜可真是千年难得一见，他们最好奇的是，如果珥笔胜诉，那是不是真的会将人给放了。</p>
当然，大部分人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对面的检控官，可是张斐，能赢得了吗？</p>
在众人地苦苦期待下，终于等到了开庭之日。</p>
如今的皇庭可是一个校场改建出来的，四面都很开阔，一般来说，百姓都有观看的机会，但是今日不一样，普通百姓只在少数，外面站着的大多数都是官员，衙内，等等。</p>
这可是京城，不是河中府，官员多如牛毛，几乎都来了，如今皇城里面全都是一些小官小吏来处理日常事务。</p>
里面全部坐满，规模比朝会还要大。</p>
没有办法，此案的结果，对于任何官员而言，那都是至关重要的，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很多问题。</p>
赵顼当然也来了，不过他并未有露面，而是坐在大庭长入庭的甬道上，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外面却看不到他们。</p>
“都来了呀！”</p>
赵顼偷偷瞅了瞅，见外面是在议论纷纷，不禁问道：“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p>
舍人刘肇道：“大家都很好奇，这公检法会如何审理谋反案。”</p>
“朕也非常好奇。”</p>
赵顼点点头。</p>
又过得一会儿，以张斐为首的检控官和以李磊为首的珥笔同时入得场内。</p>
双方来到场地中间时，李国忠带着李磊立刻快步上前，向张斐行得一礼，又道：“张检控，待会可得手下留情。”</p>
张斐笑道：“我现在可是检控官，手下留情，可是徇私枉法啊！”</p>
李磊突然道：“张检控，你们检察院急于开庭，不给我们太多准备的时日，就不怕胜之不武吗？”</p>
张斐笑道：“你们何不想，这是出于对你们的尊重。”</p>
说罢，他微微前倾，低声跟李国忠道：“其实再等几日，我都无妨，因为我知道，你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要是再拖下去，就怕事情都不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将你们这些人统统卷入其中。”</p>
李国忠是连连点头，低声回答道：“这我都明白，而且我心里也清楚，朝中最照顾我们珥笔的，莫过于张检控。”</p>
其实当那些犯人进入京畿地后，他们就已经接触上了，但显然他们是非常被动，当然能拖则拖，一方面让李国忠准备的更加充分，另一方面希望等待转机。</p>
张斐直起身来，道：“待会看看你们长进了多少。”</p>
李国忠道：“但愿不会令张检控失望。”</p>
一番寒暄后，双方回到自己的位子。</p>
又过得一会儿，赵抃终于出现在庭长的位子上，神情是异常激动，他也很期待这场官司，稍作准备后，他便一敲槌，宣布正式开庭。</p>
张斐率先站起身来，“我们检察院控诉吴天等三十五人犯下谋反之罪。”</p>
这三十五人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将他们定罪，剩下的几百人，是可以直接定罪的，也没有人会为那些小喽啰操心。</p>
他坐下之后，李磊又站起身来道：“我我代表吴天。”</p>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文案，是一个个名字念，然后说道：“拒绝承认所犯谋反之罪。”</p>
说完之后，他是一头大汗，要知道李磊也是身经百战，可从来没有说在庭上说话都结巴。</p>
可见这个官司多么要命。</p>
他坐下之后，李国忠小声安抚道：“你别紧张，既然朝廷允许咱们上庭，那咱们尽力而为就行。”</p>
而周边立刻也立刻是议论纷纷。</p>
吕惠卿不禁都惊讶道：“他们莫不是还想着帮吴天脱罪？这怎么可能？他们有这手段吗？”</p>
王安石笑道：“说不定是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检察院那边可也是一个都没有放过。”</p>
“他们这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p>
文彦博也问道。</p>
富弼道：“也不一定，如果吴天定为谋反之罪，根据税务司掌握的证据，其余的人就很难脱罪。”</p>
文彦博问道：“富公认为，他们有机会胜诉吗？”</p>
富弼道：“这活罪自是难逃，就看可否免掉死罪。到底谋反罪也是算在贼盗罪里面的，此二者之间是非常模糊的，如果算成强盗，虽也是死罪，但有可能会减刑，关键其余人罪名就更小了，但如果是算成谋反罪，是必死无疑。”</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