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出浴(2 / 2)

"公子,宁王的车马已行至宿阳,似是去往燕州方向。"

京城贺兰府内,贺兰舒听了手下暗探的回禀,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他们这是去哪里,做什么?难道打听不出来?"

那暗探恭谨地将头埋得更低些:"回公子,燕州以西的朔州,听说是出了件知州贪墨案,但以这案子的规模,理应劳动不到宁王亲自出马。"

贺兰舒沉思片刻,又问:"阮画师失踪一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公子,我们的眼线最早看到阮画师,是在虹瑞绸缎庄附近。"暗探答道。

听到"虹瑞"二字,贺兰舒的眼皮不可控制地跳了一跳。

他挥手示意那暗探退下,才叫骆严舟现身。

"你不是说此事与‘他’无关吗?"贺兰舒眸色阴沉,压着滔天的怒气,"那虹瑞绸缎庄是怎么回事?那绸缎庄明明就是他们的地方!"

"请公子稍安勿躁,"骆严舟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您说的那位,眼下在青州遇到了些麻烦,应该是无暇关照您的阮画师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虹瑞绸缎庄,就像您说的,那是‘他们’的地方。而‘他们’那群人里,除了那位,兴许另有旁人盯上了阮画师,也未可知呢。"

贺兰舒深吸了一口气,让心头汹涌的怒意平息些许:"除了‘他’,还有谁会盯着我身边的人,又盯上阮秋色?"

"那可未必是因为您。"骆严舟似笑非笑道,"公子别忘了,阮秋色毕竟是阮清池的女儿,那一手细致的画工,本朝无人能出其右呢。"

贺兰舒有些讶然:"你是说……"

"正是。"骆严舟点了点头,"听说今年金氏银号改了银票的制式,从前的旧票子,从四月起就不能用了,须得去银号换了新制的银票才能流通。"

"金氏银号"这四个字贺兰舒再熟悉不过。这些年来,贺兰家的生意在方方面面大多呈垄断之势,唯有在银号这一块,不得不与金氏平分秋色。金氏自银号起家,百年来积攒下了深厚的人脉与资本,即便是贺兰家,也难以撼动其金钱王国的地位。

贺兰舒闭目沉思半晌,再睁开眼时,双目已是一片清明:"金氏上一次改制,是在十年前。"

骆严舟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阮清池失踪的时间。"

"那他们怎会放她回来?"贺兰舒瞳孔倏然放大了几分,"阮清池不是已经被……"

"您说呢?"骆严舟淡淡地看着他道,"宰过一次会下蛋的鸡,他们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贺兰舒的神色并未因他这句话放松半分。

他细细想了片刻,沉声道:"将兰亭文房那掌柜叫来,我有些事情要确认。"

青州位于盛京西南,相去一千八百余里。若是乘马车,最快也要十多日才能抵达。

到达燕州地界,已是第四日的傍晚。沿途经过的多是小城小镇,吃住亦是简陋,而燕京地处繁华,接待官员的驿馆自然是富丽堂皇,气派的很。

吃过晚饭,云芍听说这里有汤泉池子,便兴冲冲地要拉阮秋色一同去泡。连日奔波下来,虽然一直坐在车里,倒也觉得身上有些风尘仆仆,阮秋色想了想便应了。

这汤泉修在室内,用玉白色的大理石砌成了四四方方的池子,宽敞得很。

驿馆里女客向来稀少,偌大的汤泉室内只有她们两人。蒸汽氤氲,微微有些烫感的水温仿佛能将人周身的疲惫都蒸发了出去。

云芍舒坦地探出口气,将整个身子沉在水里,突然看着阮秋色的肩膀道:"怎么还有块红痕没褪下去?看着反而更深了些……"

她想凑过去细瞧,阮秋色赶忙也将身子沉进水里,让水淹没到下巴,才笑着和云芍打趣:"你这样直勾勾的看,跟登徒子有什么两样?"

云芍"嘻嘻"一笑,涉着水凑近了她,戏谑道:"怎么,我看一下都不行,你家王爷那天可是亲口……"

她话说了一半,嘴就被阮秋色捂了个严实。

阮秋色脸红得像要滴血,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凶巴巴地警告她:"你再调侃我们,我就一个月不理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云芍没所谓地翻了个白眼,"明日一早我们分道扬镳,再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阮秋色被她一噎,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泡在水里干瞪眼。

"说正经的,你家王爷可不像能善罢甘休的样子,你这样躲,能躲得过去吗?"云芍靠着池边,一手支颐道。

这两日卫珩见了阮秋色,仍是贯彻着碰瓷到底的霸道金主作风。阮秋色几次想与他谈出个条件,诸如青州一案后再不往来,或是以后只为大理寺办差,不与他这个大理寺卿直接接触,却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一说起这个,阮秋色脸上轻快的神色顿时消失了,整个人讷讷地靠在池边,陷入了沉默。

云芍也不逼她,又找了些别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了小半个时辰。

"泡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云芍边说边站起身,用池边的澡巾拢住了自己的身体。

阮秋色抬起头朝她笑笑,说了声:"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多泡一会儿,想些事情。"

今夜云芍与阮秋色同住一间房,就在卫珩的隔壁。回去的路上,看他房门开着,便好奇地往里瞧了一眼。

卫珩正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边上,手持着一卷书册在读。而时青正在一旁收拾着明日的行李。

看到云芍过来,卫珩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她身侧,低声问道:"她呢?"

云芍也不拆穿他开着门等在这里,八成就是在等她们泡汤回来经过,可以多看一眼。

她眼睛转了转,心里涌出些主意,便眨眨眼道:"王爷,阿秋没带换洗衣服,还在下面等着呢。"

她说罢径自去了自己房间,三下五除二便从阮秋色的行李中取出了一套贴身的衣物,又款款走去了卫珩的房间。

"本来我是要给她送的,许是外面空气太凉,突然头痛得很,能不能拜托王爷去给阿秋送一趟?"

云芍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那素白色的中衣搁在了卫珩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