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之炎犹如星光正在燃烧,稀释着薄霜般的雾气,使附近笼罩在一股清冷而又安静的气氛中。奥薇拉双手抱膝,坐在盛燃的火源前,目光怔怔地凝视着火中不断飘散的晶屑,看它们像一只只轻盈的光蝶般,翻飞舞动,逐渐飞向了视线未能触及的远方。
林格站在高塔坍塌后的砖石堆积物上,背对着奥薇拉,眺望高耸的穹顶。如果将他的视线往下移动的话,可以看见四周到处都是断瓦残垣,仿佛他们被遗承自古老年代的坍圮遗迹彻底包围了。
废墟间萦绕着久远的哀声,如泣如诉,如有歌谣,飘飘渺渺地回荡开来,撞击在坍塌的塔身上,来回传响。它们曾亲眼目睹星海在此坠落的情景,因此感到一种生命无与伦比的震撼感,连最顽固的半截墙体,都会被这哀鸣中低沉的恸诉所打动。
在残破石砖与废墟阴影都未能触及的地方,稍微平整一些的空地上,爱丽丝正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哼哼哈嘿,玩得不亦乐乎。
但是,她挥舞的并不是圣剑断钢,而是一条金色的锁链,仅是目测便有二十余米长,表面铭刻着无数精密繁复的符文,一眼望去神秘、深奥而又圣严,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束缚有形有质的实体,而是为了束缚某种无形无质的概念所生。
金色圣锁环绕着爱丽丝的身体飘浮,一端缠绕在她的左手小臂上,像藤蔓攀附着大树;另一端则悬挂着一枚巨大的菱形水晶吊坠,它同样是金色的,只是那金色已有些黯淡了,像是在岁月中尘封多年,褪化为古旧的黄铜色彩。
半晌后。
感觉一定很辛苦吧。
见她们聊得开心的样子,奥薇拉的眼中浮现出几分羡慕。她也很想参与到那两人的话题中去,可是又找不到插入的机会。身后倒是有个林格,但他看起来不是很爱说话,而且,就算和他说话,又能聊些什么话题呢?
“哦。”
公主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抬起头来看着他。林格也低下头,平静地与之对视。
许是他的回答过于直白,叫奥薇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庞上传来一阵烧灼的感觉: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吗?
林格先生,不止对自己这样,他对每个有困难的人都这样。
奥薇拉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喃喃道:“我连自己能否离开这座城堡都不知道呢。”
她微微叹气,这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你有什么烦恼么?”
“恩。”
“好复杂。”
公主红着脸,默默地低下头,把埋怨并哀叹的眼神埋在了膝盖里,声音如蚊蝇般细弱:“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林格一时无言,如果是爱丽丝的话,这时一定会用充满信心的语气告诉她,绝对没有问题、绝对可以通关、绝对能带她一起离开这座牢笼似的古堡……但此刻站在这里的人不是爱丽丝,而是林格。
奥薇拉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回过头,恰好撞上了林格的视线,后者的眼神平淡中带着些无语,似乎不明白为何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奥薇拉有些疑惑,又生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她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知识,向来都很感兴趣:“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为我讲述一下关于这位女神的事迹与教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熟悉,或许,我可能曾经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祂的记载?”
“我刚才听到伱在叹气。”林格向前一步,走到公主的身边,和她处在同一条直线上,但两人之间还是保持着至少三步远的距离,这是年轻人认为的最合适的社交距离,疏离得恰到好处:“所以才这样问你。如果你感觉冒犯的话,我向你道歉。”
“你误会了。”
菱形体的每一个角都尖锐无比,划过时可以轻易切割人的皮肤与血肉;当无人操控时,它连同末端的那一节锁链,会自行垂落在持有者的头顶,左右缓慢摇摆,那模样让人不禁想到了名为座钟的计时仪器,或许,这也是其名字的来由。
“不错,不错。”爱丽丝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完全掌握这件武器的操作手法了!”
“有一天是哪一天?”
林格却淡淡回道:“我并没有关心你的意思,只是曾经有人告诉我,不能对有困难的人坐视不理,那样就违背了女神的教导。”
换成爱丽丝还算合理,但爱丽丝一向大大咧咧,恐怕就算自己在她面前叹气,她也不会发现什么异样的。
这中间会发生多少意外,谁都不清楚。
“弹反?”
然后,又有一个温和恬淡的少女声响起:“它不是这么用的,爱丽丝。”
或许是性格使然,他说不出那么自信、热情而又鼓舞的话语。
“不是这么用的?”爱丽丝随手甩了下锁链:“可是我用起来很顺手嘛。”
后面纯粹是胡说八道,换做林格就不听了,但此刻的听众是圣夏莉雅,所以依然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或摇摇头,表示赞同和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