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秘书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黎建航叫住了他。

秘书停住脚步，看着黎建航, 等待他的指示。

“算了, 下午我亲自去接。”黎建航皱着眉说。

秘书神情松下来, 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知道黎建航要去接黎毓，林雪梅立刻也要跟着去。

谁也没有想到黎建航会在去接黎毓的路上出事, 这大概是林雪梅做的最让她后悔的一个决定。

两车相撞, 对方酒驾。

坐在后排的黎建航和林雪梅都没有系安全带, 黎建航当场死亡, 林雪梅进了抢救室。

最后林雪梅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脖子以下都没有了知觉, 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或者固定在轮椅上。

黎建航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

黎毓穿着黑色西装，脸色苍白, 谁看了都不忍心, 纷纷过来劝慰几句。

背后里都说黎家真是惨, 上上下下都死于车祸, 最后就剩下黎毓这一个私生子和一个瘫痪的情妇。

黎建航是没有和林雪梅领结婚证的, 所以黎建航的遗产，林雪梅没有继承权, 所以黎建航的遗产林雪梅半分都占不到，只是就算让她占到了，也毫无意义了, 一个高位截瘫的残疾, 给她再多钱, 也没多少意义了。

再加上黎毓已经成年，不需要监护人，于是黎毓顺理成章的继承了黎建航的全部遗产，一夜暴富。

黎毓并没有感到高兴。

葬礼过后，他病了半个月，反复发烧，被顾眠强制性的送进了医院。

好不容易脸上沾了点肉，这一病，又迅速消瘦下去。

这半个月来，顾妈妈都不去摊位上帮忙了，每天变着法的给黎毓煮点东西让他能多吃点。

顾眠不顾班主任的反对，请了半个月的假来陪着黎毓，父母虽然有点担心她的学习，但还是更加看重黎毓的身体，也就没有反对。

黎毓葬礼过后格外的离不开顾眠，顾眠就寸步不离的陪着他，晚上也就住在医院陪床，病房里特地加了一张病床给她睡觉，但其实她并没有在上面睡觉，而是和黎毓睡在一起。

事实上黎建航和林雪梅的意外最惊讶的人就是顾眠，她没想到黎建航居然会出车祸死了，因为在“顾眠”的记忆里，直到黎毓自杀，黎建航和林雪梅都还活的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黎毓异常的沉默，常常一天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有秘书还有律师过来的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话，也不再那么多觉，到了深夜，才紧紧拥着顾眠睡去，而顾眠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放下一切来陪着他，用她的举动来告诉他，她还在他身边。

黎毓渐渐好转过来。

中午吃了一整碗饭，还喝了一碗排骨汤，把顾妈妈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我想去看看她。”

顾妈妈走了以后，黎毓突然说道。

顾眠知道他说的她是谁，林雪梅也在这家医院，从事故发生后，黎毓只有在林雪梅昏迷的时候去看过她，她苏醒以后，黎毓一直没有去看过。

顾眠陪着黎毓去了。

那个年近四十依旧娇艳如花的林雪梅，好像彻底衰败了，她脸上再没有精致的妆容，也没有了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只剩下累累伤痕。

顾眠听到过护工的抱怨，说她骂人骂的厉害，骂的很脏，但是好在她已经瘫痪了，骂的再厉害也没有威胁力，顶多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罢了。

他们今天过来，林雪梅倒是很安静，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她的脖子还是可以转动的，所以她转过头来看着黎毓。

顾眠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怨恨。

“现在你是不是开心了？”林雪梅的声音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中气十足，透着股虚软无力，她怨恨的看着黎毓，阴森森的说：“现在你爸死了，我也瘫了，你那么恨你爸，那么恨我，你心里应该再开心不过了吧？”

黎毓很平静的看着她，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他只是转过头来对顾眠说：“你在外面等我，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顾眠点点头，就往外走。

“为什么要让她出去？你是不是怕让她知道你就是个疯子、变态？！”林雪梅冲着顾眠，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黎毓他就是个疯子！他说他要杀了我，你就不怕吗？”

黎毓依旧平静的立着，只是眼神冷了下来，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握紧。

顾眠脚步都没停，像是没听见林雪梅的话一样，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门关上。

黎毓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雪梅。

林雪梅脸色极其难看，她扭曲的笑：“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像你这样的人，连你自己的父母都不喜欢你，有谁会真正喜欢你吗？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你爸，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啊？是不是？但是还要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做给他们看，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就是个疯子、变态！”

林雪梅越说越激动，黎毓却越来越平静。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的确是一点都不难过。

知道黎建航死了的时候，他不难过，知道林雪梅瘫了的时候，他也不难过，就算现在站在这里，被林雪梅这么刺激，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半点难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