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春夜杀机(2 / 2)

吴氏几步上前,却被篆云阻隔,只得扯着篆云的发髻疯狂朝脸上打去。

被孙昌浩架着双腋抱回来的吴氏,双脚隔空乱踢,骂的唾沫横飞。

可吴家死了一名嫡出子侄,找陈家丫鬟们问话,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吴维光咳嗽两声,待院内稍静,这才道:“陈同知,我家繁儿的品性世人皆知!今晚之事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这样吧,让你家儿女随我走一趟,我有话要问”

京中禁军,历来自视甚高,此时听了吴维光的话,纷纷目光不善的看向了只有五六个人的陈初,竟有些跃跃欲试之意。

其乐融融的饭厅,只因这一句话,温度登时低了几度。

不爽归不爽,但向来大事不含糊的蔡婳当即朝待在门外的李翠莲道:“翠莲、招娣,伱们二人速速跟着侯爷出府。记得,若有泼妇敢向侯爷撒泼,你们只管动手!不管那泼妇是谁!”

吴氏早已没了任何理智,张口便是不堪入耳的辱骂。

陈初哈哈一乐,竖起一根手指,毛蛋会意,当即将拇指、食指相扣,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唿哨。

不想,玉侬如今已是一口成熟的锅了,竟主动帮陈初澄清起来!

好臭宝!不疼你疼谁!

可捉奸小能手蔡婳也没那般好忽悠,只见她在陈初和玉侬身上各自嗅了嗅,精致瓜子脸依然狐疑。

说曹操,曹操到。

“是!”李翠莲粗声应了,招呼李招娣一声,两人迅速追到了前院。

仍旧堵在垂花门前的衙役们,不由都看向了西门喜

西门喜一咬牙,一个错步拦在吴维光身前,可不待他开口,吴维光身后一帮如狼似虎的军士便将西门喜拖到了一旁,连带那些衙役,一顿胖揍

此次吴维光出京,为的是莫邵宏一案,至今身边仍带有百余军士。

陈景安刚开口,已彻底缓过神的陈景彦却同时抬手指向了满头血迹的儿子,“吴大人,何以与犬子交待?”

吴维光放下白布,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向后宅。

果真如此的话,那吴逸繁死的不冤!

直到蔡婳安排完,猫儿才反应过来吴氏溺爱侄子吴逸繁是出了名的,突然听说后者身亡,不定怎样发疯呢。

倒是脑袋被吴逸繁用酒壶砸破的陈英俊比较冷静,正低声和二叔商量着应对之法。

今夜之事事发突然,事后一片慌乱,值守衙役进进出出,根本瞒不住。

强大威压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成想,吴维光非常好说话,只略微一想便道:“那好吧。既然陈同知担心令郎令爱,我也不强求”

陈景彦却犹豫了一下,他至今仍不知女儿和陈初之间已有了根深蒂固的关系,他不愿家中丫鬟婆子被带走,只单纯因为担心她们去了没好果子吃。

蔡婳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狐眼再审视一回,忽而妩媚一笑,朝陈初挤了挤眼睛,这才摇曳着腰肢坐了回去。

却见原本以相貌俊秀出名的侄子,脸庞已被彻底砸烂,鼻梁垮塌,上唇半裂,就连右眼也被砸的凹陷下去。

“嗯,小心应对吧,总之要拖到元章到来!”

声到人至。

但今晚却不是一个合适场合,陈初准备各个击破先从玉侬下手,玉侬最听话,且做过他和阿瑜之间的小信使。

前院,吴维光的到来,顿时让吴氏找到了主心骨。

这条律令,陈英俊背的一字不差,却刻意隐瞒了妹妹和陈初的事,只强调了‘歹人行凶’,被害者家属有权抓人送官,若歹人拘捕,可当场格杀

总之,要在法理、情理上都站得住脚。

夏翠园前院,妇人声嘶力竭的不堪咒骂响彻官舍。

饭厅内,突然的变故让猫儿和蔡婳猝不及防,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正骚乱间,却见陈景安、陈景彦兄弟带着一家人匆匆走出了屋子,在院内站定。

“奴奴婢不知。”

在墙头上坐稳,纷纷张弓搭箭,瞄向了院内禁军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息内。

吴维光相当意外,意外陈景彦害了他侄儿性命之后,竟还敢与他硬刚。

篆云吃不住的话,全盘交待就麻烦了。

陈初赞许的看了毛蛋一眼,随后大马金刀的在院内坐了。

若她纠缠上官人,官人被打骂会伤了侯府颜面,若官人还手打妇人也不光彩,带上两名粗壮妇人才好挡了这麻烦。

“”

吴维光侧身注视陈初一番,缓缓踱步走回前院,“路安侯,你是何意?”

今晚,吴维光约莫带了四五十名东京城来的军士,其余大部待在驿馆。

此时,血染须发的陈景彦身上再看不出一丝油滑怯懦,有股子大怒之后归于平静的内敛威严。

“吴大人自便,咱们看看到底是你的奏折快,还是本侯麾下将士的箭矢快!”

“白露,怎了?”最先看出不对的猫儿奇怪道。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因由,若能抓了陈景彦的马脚,让他听命于自己也好、事后收拾他也好,总之,他吴家侄子没有白死的道理。

夏翠园二进

谭氏母女先后醒转,陈瑾瑜纤细鹅颈上,留有一道清晰赤红抓痕,可见方才吴逸繁下手有多重,根本没留力。

陈景安声音不大,陈英俊听的仔细,后者全程目睹,自然知道当时吴逸繁突然对妹妹动手并没有‘不轨’之意。

陈初被蔡婳盯得不自在,不由嘟囔道:“吃饭吃饭,婳姐在本侯身上闻来闻去,搞的我像是食物一般”

院内禁军下意识的松开了放在刀把上的手。

陈初完全不讲理的桀骜态度,终于让吴维光的愤怒到了临界点,只听他低沉道:“若随行军士非要带走陈家仆妇,难不成路安侯还想将我们杀了不成?”

至此,陈初再不言语,大步往前院走去。

陈景彦打死了吴逸繁?在倍感荒谬惊愕的同时,二人心中也多了丝明悟

陈初急切之间的反应瞒不住人,不是说他不该对陈景彦家的事上心,只是他明显过于紧张了。

“小贱人,是你害了我繁儿!你早晚要下阿鼻地狱!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陈初只带了五六人,入院后,隔着垂花门扫视陈家众人一眼,分别对陈景彦、陈景安点了点头,却在与陈瑾瑜对视时,多停了几息。

随着军士呼啦啦涌入院子,四周顿时被数十只火把映的一片通明。

猫儿虽未吭声,却没忍住悄悄深呼吸两下,细细感受一番,的确从陈初身上嗅到了女儿家身上的香味。

他也清楚,今夜之事不管因何而起,陈景彦也不是他说拿就拿的。

因惊吓过度,陈瑾瑜今晚有些呆,但丫鬟篆云却是个忠心护主的,一把将陈瑾瑜抱进了怀里。

前头,吴氏的叫骂传入后宅。

她二人上手,吴氏身旁的嫲嫲自然也加入了战团。

夜风融融,青丝飘飞。

白露被吓了一跳,不由顿住,陈初却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阿瑜怎样了?”

借着这个机会,已越发熟悉东家风格的毛蛋跑进厢房搬了一把椅子出来。

“不行!”陈景彦当即拒绝道。

似乎什么都懂却没说破

阿瑜的事,早晚得跟家里这三位讲清。

一府同知治罪,必许经由三衙会审,皇上御批。

此刻,吴逸繁的尸首已抬到了前院,孙昌浩焦急踱步。

陈英俊擦了擦额角渗下的血水,肃声道:“《齐刑统》卷二八有载,若遇歹人行凶,被伤、被盗家人及所亲,皆得捕系,以送官司。捕格法准上条,持杖拒捍,其捕者得格之,持杖及空手而走者,亦得杀”

“呃苟孔目还言道,陈同知护女心切,失手将吴公子殴杀了”白露连忙将听来的消息告之。

不管现实情况怎样,陈家和吴家的婚约确实至今未能解除,吴逸繁又死在了他家,这种情况下若被人揪住妹妹的小辫子,无限接近‘不贞’之罪中最重的‘谋杀亲夫’

偏偏这吴逸繁的伯父又是大齐掌管刑狱第一人的刑部尚书!

特别是他的关注点只在‘阿瑜怎样了?’,仅仅下意识亲昵喊出的‘阿瑜’,便能窥见些许猫腻。

仍站在原地的陈景彦,知道陈初这么做,必定会和大齐造成难以弥合的裂痕,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眼睛一阵酸涩。

哎!五弟为我家事,不惜与鲁王身旁的重臣刀兵相向,这份恩情,何以为报啊!

往后,不管你叛齐、投周,亦或做贼三哥都愿为你牵马坠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