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佩弦一听云扶跟凯瑟琳这又开始唱双簧了,他就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
——他哪儿知道若月来过温庐了,还用这杯子喝过咖啡了啊?
他知道,从这句话开始,他就又掉云扶挖好的坑儿里去了,凯瑟琳还在坑边儿跟着一起敲边鼓。
不过他也不意外。
趁着他带人出城剿匪,她媳妇儿请若月赴个鸿门宴啥的,这当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他绝对能想到,宴席之上,他媳妇儿杯个弓、蛇个影,风个声、鹤个唳什么的来当背影音乐,那都已经是心慈手软,他都得替若月来庆幸了。
他向云扶挑眉,揣着明白说糊涂:“……你果然趁着我不在,将小爱给叫到这儿来!沈公子,我倒要问问你,你想要干什么?”
“明人不做暗事,你想见小爱,你倒是赶着我在梅州城里的时候再见。你何必要趁着我出城剿匪的空当,将人家约到你这儿来?”
云扶捧腹而笑,“小爱?哎哟,听听,叫得可真亲密。”
靳佩弦耸耸肩,“你管得着么?你是我的谁,我爱叫谁什么,与你有关么?沈公子,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什么身份……”
不能不承认,靳佩弦凉薄起来,真的是叫人的心如堕寒潭。
他仿佛天生带着那种冷酷的气质,只不过这种冷酷是一直藏在骨子里的,是被他表面的纨绔给盖住的。
一旦掀开,总是叫人寒彻心扉。
云扶自有准备,凯瑟琳也是心知肚明,可是其余的人却还是被冻着了。
尤其张小山。
张小山望住云扶和靳佩弦二人,面色已是有些发白。想上前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云扶有些不忍,悄然向凯瑟琳使个眼色。
凯瑟琳忙上前低声与张小山说,“叫他们两个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张郎,你去找维克多来吧。”
都赖小翠儿,见天儿给凯瑟琳科普中国的戏曲,凯瑟琳见戏本子里都管那些男主角小生叫什么什么“郎”的,她就管张小山叫“张郎”。往日张小山听一次急一次,可是今天也顾不上了。
张小山怔了下,“维克多?维克多不是请假出门探亲了么?”
维克多平日是温庐的马场经理,事实上也是“大洋马部队”的总指挥,这次自是跟着靳佩弦出城去了。
凯瑟琳也是一拍脑门儿,“哎哟,我怎么给忘了。那就找瓦连京大叔他们过来吧。”
瓦连京等几个老年男子,是负责办公楼内的秩序的。虽说没有那么青壮了,但是白俄人胜在体格高大,好歹能拉架。
张小山便也点头,“好,我去。”
办公室外的人越聚越多。
温庐自家的员工自是不敢来看沈公子的热闹,可是挡不住客人们啊。况且今儿是少帅凯旋归来,结果就跑温庐吵架来了,这怎么都是今儿最大的热闹,不看多可惜。
云扶心里有数,冲靳佩弦使了个眼色。
观众这么捧场,他们两个得卖力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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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合力,吵热了一场大戏。次日一早果然如期登上了报纸——自是记仇的《求真》拿这事儿大做文章。
云扶看罢小翠儿买回来的报纸,淡淡一笑。
好歹,算是将靳佩弦凯旋回城就直奔温庐的缘故给搪塞过去了。
——靳佩弦是护着“心上人”嘛,这才等不及了,要先上温庐去跟云扶兴师问罪。
云扶用指尖撑着额角想了想,她现在越发有理由抽身而退了。
靳佩弦有了“心上人”,她又已经在大帅府里安排好了叶小鸾来监视着若月;况且她自己跟封百里已经有了不可告人之事……如果她哪一天突然离开梅州,已经是顺理成章。
她拍拍手,鼓舞自己:商云扶,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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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百里回来晚了几天,封百里回来当晚就赶到长留山上跟云扶“幽会”。
此次靳佩弦能功成名就,也要记封百里一大功。
首先且不说白音的骷髅头是封百里亲自去梨树沟给挖出来的,单就封百里暗中接过三娘子的鬼军,率领鬼军秘密在外围与靳佩弦里应外合,防范着郑雪怀或者郭子林他们,以及可能的燕军、穆军等的偷袭,这就是首功一件。
“……老大先回城,我带鬼军沿途监视了两天,确定郑雪怀和二郭那边没有动静,我才能放心回来。少夫人,让您等急吧?”封百里这一趟回来,黑了,也瘦了,更显一双眼夺人地亮。
云扶也乐于看见封百里这样。
客观说,第一次见封百里的时候儿,封百里官威十里,好看又威风,可是云扶却担心这年轻的军官,有些华而不实的。
在她的蓝图里,封百里应该成为靳佩弦手下最能打的将官,至少也是先锋官。那就需要封百里将身上那股子华而不实的东西给磨掉,更显将领的棱角才行。
如今的封百里,虽说经历了那些沉痛之事,可是气质上已经更加沉静了下来。云扶知道,她期待已经成真。
云扶欣慰地点头,“鬼军不宜进梅州,不然郑雪怀会认出来。他们还是得交给你,你带着他们,驻防在城外。”
云扶说着也是摇头一笑,“理由是现成的,靳佩弦会因为咱们两个的关系,给你‘穿小鞋’,将你给撵出梅州城,派到周围小县城去当驻防……你将鬼军给我藏好喽。”
“梅州没事便罢,一旦梅州有事,你手里的鬼军可就派上大用场了。整个梅州的安危,还有你老大的性命,就都在你手上呢!”
封百里听罢便是一震。
“少夫人……您该参军!您,有帅才。”
云扶大笑,“你可拉倒吧,我这也就是纸上谈兵。我当不了军人,我也不爱当。那种苦行僧似的日子,我过不了。”
云扶抬手指指山上的温庐,“我爱这人间繁华,我喜欢钱,喜欢钱能换来的一切。”
封百里小心凝视着云扶,“可是少夫人如此为少帅谋划……这却是与钱无关。”
云扶高高仰头,桀骜而笑,“那是你笨。是你不知道,我要用这笔交易,来换取什么。”